因为相信,所以安心
公司准备的年会如期举行,主管早就通知每个部门都至少需要出一个节目。大家叽叽喳喳商讨了一番,特别的才艺也没有,新颖的点子难度太高,最后票数最高的还是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员工提出的集体大合唱。
大合唱多好啊,老板最喜欢那种公司是个大家庭,员工其乐融融的画面了,而且时间紧任务重,只要不是五音不全,大家凑在一起排个队形就能表现出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震慑人心。
将近年关,每个人要忙的事情比平时更多,所以算起来大家凑在一起排练的次数一共也就三次。
我因着有在大一大二参加过晚会这一类演出的经验被安排在领唱的位置,但是私下里自然有一些爱出风头的人心里暗暗不服气。
我不想招惹是非,有人在暗地里对我恶意中伤,我想着嘴上功夫说说也就算了。可是还有的人总是不太小心,喝水的时候常常洒在我刚打印好的文件上,我因此凭白增添了很多负担。
碍着主管的面子推托不掉,挑明了撕破脸以后相处起来更加难看,我一直不堪其扰,左右为难。
顾辰希接我下班的时候,我好几次累得不到一站路就靠在他肩头睡了过去。每次他问我,我想着他也没法替我解决这些职场纠纷,听了只是徒增烦恼,就总是敷衍着搪塞过去。
“你不要一直那么拼,如果有什么我能够帮忙的地方,也不要因为不好意思一个人硬撑。”顾辰希一直希望能够帮我做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我不愿意说,他也没法勉强我。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子半倚着他轻声答应:“离年会也没几天了,忙过这几天,再多的活我也不干了,你别担心啦,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肩膀。”
顾辰希闻言默默坐直了身子好让我靠得更舒适,我闭上眼睛弯了弯嘴角。
等到年会如期举行的那天,顾辰希特意空出时间送我到公司楼下而且坚持要留下来等我结束。
我从来在他面前就是不太自信的,表演这种事就更不好意思了,我红着脸找各种理由拒绝:“顾辰希,你的课题已经研究完了吗?前段时间不是还听说你们那个专业的导师挺严格的,你不回学校怎么行啊?”
“我已经跟导师说过了,他批了假,没关系。”顾辰希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那我们的节目是三个,结束应该挺快的,我表演完了想吃关东煮,不如你先去我们常去的那家店定好位子等我吧,他们家生意总是挺火爆的。”
“没关系,待会儿我打个电话预定一下就行。”顾辰希还是一脸云淡风轻。
“那……那我……”我一时想不出别的理由心里有些着急,说话都开始吞吞吐吐。
“别想那么多,我知道你不想我看到你表演,我就在楼下不看就是了,我就是担心你,怕你连熬几个晚上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我想守在你身边,这样我才安心。”顾辰希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解释。
其实我的心里是紧张的,我也担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这么久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而且一想到顾辰希在台下我就更紧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我扑通扑通一直乱窜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慢慢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无所不能,他也会因为生活的日常小事而苦恼,天气不好的时候洗过的衣服迟迟不干,常用的笔卖文具的那家店断货了,还有一些是他不懂的有关女孩子的小心思。
但是越是这样了解他多一点,我却越是相信他多一点,相信就算还有一些他不能够做到的事,他也能用尽所有力气去做。
因为相信,所以安心。
我伸手抱了抱他,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里,冬天那么冷,他的怀抱真温暖啊。我说:“我只需要汲取你一点点力量就能满血复活,就能信心百倍,你看吧,来都来了不看多可惜啊,你放心好啦,我一定会顺利圆满完成这次任务的!”
“一言为定。”顾辰希低头看着我,双手按了按我的肩膀以示肯定。
“yes,sir。”我回给他一个笑脸,转身向电梯跑去。
年会现场有条不紊,后台却乱作一团,我们要表演的节目因为是一个集体的节目所以服装是要绝对统一的,露肩的拖地浅紫色长裙,银色的高跟鞋,妆容大部分自己就能搞定。
可是我换好衣服,拿到鞋子试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大了一码。演出在即,没有人愿意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上台,我找不到人换,也来不及细想装在袋子里原本36码的鞋为什么会变成37码,只能硬着头皮保持微笑走上台。
浅紫色的长裙因为灯光的照射,闪着星星点点耀眼夺目的光,我站在话筒前在台下众多身影中寻找顾辰希的身影,他站在舞台不远的一侧仿佛知道我在找他,刻意地挥了挥手,我看着他听着伴奏准确地开口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舞台效果很好,一曲终了台下掌声一片。我踩着细跟的高跟鞋注视着脚下的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长裙,毁了演出也崴到脚。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一切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到后台的时候我长吁一口气,赶紧脱下鞋子准备去换衣服。可是,当我打开更衣室的柜子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我才刚刚换下的衣服居然消失不见了。四下询问,大家都说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注意,我赤着脚着急地找了一圈也没看到衣服的踪影。
万般无奈我只好打电话给顾辰希说明情况,十分钟后,顾辰希黑着脸站在我面前,他低头看到我露着的肩膀和脚丫,什么也没说,只是立马脱下自己的棉袄将我裹住,我刚想踩着高跟鞋站起来却突然感觉身体悬空,他居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小声趴在他胸前喊他:“顾辰希,快放我下来,这里是公司。”
可是顾辰希全然当作没听到的样子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大步走到电梯口,还一脸淡然地指挥我按楼层。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咬咬牙这才带着怒气问我:“你平时在公司也是这么受人欺负吗?”
我没搭话。他又问:“天这么冷,你露着肩光着脚打算找到什么时候?”
我缩了缩脚,赶忙辩解:“没找多久,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
他瞥了一眼我的小动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从前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劲哪去了。”
我本来是不觉得委屈的,可是不知怎么了,顾辰希这句话仿佛一块石头堵在我胸口,闷闷地让我喘不过气。
我在心里问自己:“对呀,李沐语,你从前人若犯你,你必讨之的劲头哪里去了?”
在我们刚认识的初三那年,我还是一个和男孩子称兄道弟大大咧咧的性子。我记得那时有一次和一个男生起了争执,他一生气推翻了我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本,我硬是追着他跑进男厕所也不肯罢休,一个人在门口守了好久,结果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也不敢出来。可是没想到转眼六七载,我已经学会忍气吞声,躲在顾辰希身后了。
顾辰希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座的时候顾辰希一边把我的脚塞进他怀里一边关切地问我还冷不冷。我鼻子一酸,居然开始觉得自己一个人付出那么多还被人欺负委屈极了,眼泪不听话地直往下掉。顾辰希皱了皱眉头,把我揽进怀里,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拍着我的背,任凭我的泪水打湿他的胸口。
很多时候,我们遇到受委屈的事,一个人不觉得委屈,因为自己是自己的骑士,不哭是面对生活最后的防线,是坚强的面具。
只有当我们遇到自己不设防最亲近的人的时候,他们变成了我们的骑士,我们才会觉得委屈,情绪才有了倾泻的出口。
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不会嫌弃你哭得难看,不会骂你没出息,不会在生活给了你一棒的时候冷眼相看,那是我在那个时候突然明白的道理。
而我也突然明白,早在不知不觉中,顾辰希于我,已然成为了那个不设防且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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