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和妈妈打电话，她说她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在地上坐了好久才缓过来，而那时身边没有一个人。
“你说我要是哪天行动不便了，你会照顾我不啦？”妈妈笑着，小心翼翼地问我。
而我还在她从楼梯上摔倒这件事儿里没缓过来，就没作声。
妈妈立马大声笑道，“哈哈哈哈，你放心，你老妈我啊，不会拖累你们的！”
而我迅速正经地回答道，“妈妈，您放心好了啦，我会好好照顾您哒！”我故意加重了“会”的语气。
妈妈轻轻地“嗯嗯”了几声，又笑了。
像这样的问题，她时常会问我，当听到我肯定的回答时，她脸上就会挂满笑容。是缺乏安全感吧，我想，所以才不厌其烦地问。
上次去妈妈那儿，吃饭的时候，妈妈看着我，突然感慨，“你外婆在的时候啊，就总盼着我回去，可是我要工作养家啊，回去一趟不容易。每次去你外婆那儿，她总要打发我好多东西，自己家晒的辣酱啦，囤的土鸡蛋啦什么的，提都提不过来，我还老嫌你外婆给的太多了······现在啊，一知道你要过来，我就会提前好几天买好水果，搁冰箱里冷藏着，你爱吃哈密瓜，现在那水果店的老板，一看到我买哈密瓜，就说‘您女儿要过来了吧。’还有红心柚，我请朋友买了一袋呢，你回学校的时候，带几个过去啊。”妈妈用筷子指了指桌子底下那一大袋的柚子。
“我知道你啊，爱吃墨鱼，我今早特意早起给你煲好了，排骨我都是挑着那些没有肥肉的买的，这汤啊，保证不腻，来，我给你盛一碗哈。”妈妈说着，就要把我的碗端过去，突然又顿住了，起身另拿了个碗，给我盛了满满的一碗汤。
“这人老了吧，啥也不奢求，就希望孩子能在身边就行，每次你过来，看着你的行李箱被装得满满的，我这心哪，就特满足······”
“现在我啊，终于能理解你外婆的心情啦······”
妈妈断断续续说了好久，碗里的饭一直没动，而她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我，嘴角满是笑意。
今年母亲节的时候，我给妈妈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感谢她的坚强勇敢，感谢她近二十年的悉心照顾等，对，我快要二十岁了，但因为有妈妈，我始终可以做个孩子，但也因为有妈妈，我必须做个让她可以放心的大人。
外婆走的那天，我还在学校补课，第二天补课就要结束了，我在欢喜地收拾着行李，妈妈给我打来电话，我高兴地和她说明天就放假了，她说“好”。她说完这个字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有什么事发生了。她说“你明天回来的时候，直接过来你外婆家吧，你外婆她···嗯···下午···那个···突然走了···”我第一次听妈妈这么犹豫地说话，“行。”我挂了电话，在寝室外紧捂着嘴巴，哭了。
外婆出殡那天，妈妈哭得撕心裂肺，我用尽所有力气搀着妈妈，因为她几近晕倒，但几天后，她又变成了那副坚强的模样。
我不知道的是，她经常晚上梦到外婆，然后哭着醒来，难以入睡。
我不知道的是，她经常和阿姨打电话，聊着外婆。
我不知道的是，她其实也是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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