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下意识的动作是什么吗？打开厕所的门。我怕万一发生点啥，能早点被人发现”。
我在广州读书。爸妈做了一天的火车，从贵州来这儿看我。阿妈笑着和我聊这一路的经历，说得那么随意，以至于我差点忘记了，她真的很需要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法不鼻酸，不内疚。
地铁
她伸出俩手给我看肘处的伤。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边说边指着爸说，“这都怪你爸，我走在后面吧，看你爸跑着上了地铁，我也就跟着跑，刚进去，身体就被里面的门给夹住了。”我吓坏了，赶紧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的伤。我很生气地吼她，“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爸进去就进去了嘛，你坐下一列就好了嘛，那个灯在闪就是要关门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她还是笑着，看着我说，“我没想那么多嘛，我看你爸进去了，我还没进去，我急啊，我怕找不到他了。我也没看到什么灯在闪，就只知道跟着你爸。然后就这样了……
后来，妈妈才道出心里话，我从来没坐过地铁，不知道会这样，我们那儿又没有。被夹到真的好吓人。我突然意识到，当年，我信誓旦旦说，“以后我去哪儿工作，妈妈就和我一起”是多么自私又不切实际的话，走出贵州，在陌生的环境里，妈妈就只认识我。她是个怕生的孩子，我又怎么可以让她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超市
和妈妈在超市买东西。63元。付钱的时候，妈妈说让收银小妹退她3张10块，这样好坐地铁。收银小妹一听就很不乐意，说“换钱要去银行，不是在这里”。这样一说，妈妈就不得了了，抄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就收银小妹吵了几句。我脸皮薄，怕丢脸，就拉着妈妈走了。
我在想，妈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蛮横了？都说是因为妈妈更年期到了，所以才变得暴躁了，后来我想，她一再强调的，是让我下次别去这家店，别受气。她就怕我在这个城市受一点委屈。
我不委屈，我不委屈。
妈妈，我很好。
厕所
到百草堂吃饭。妈妈和我一起去上厕所。她先进了一个隔间，我也就选了一个进去了。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才回想起当时我有听见响声，我以为是有人关门，也就没理会。
上完厕所，我洗着手。妈妈缓缓走近我，低声说着，“我摔了一跤”。这次，手上很明显地看到划了一道血路子，周围也变得红肿。我语塞。妈妈继续说着，“站的那里两边凹槽里都是水，我又穿着高跟鞋，就踩滑了。你知道我下意识的动作是什么吗？打开厕所的门。我就怕万一发生点啥，能早点被人发现……”
我以为妈妈还是笑着的，和以前一样，我记得摔倒后起来说的都是笑着的。
抬头，妈妈蓄满泪的那双眼重重闯入我的眼。背着灯光，我看见的是妈妈深深的眼袋和憔悴的脸庞。我记不清我还说了什么了，我不敢怪她吼她不小心了。之后就是母女俩在厕所里抹眼泪。
她说，“别让你爸看见”，就赶紧收回眼泪了。而我，在不停地擦眼睛的动作中内心翻江倒海。各种画面在我脑海重叠。这两年妈妈身体很差，还晕了几次，她都没和我说过。她好怕自己哪次醒不过来。爸爸创业不常在家，姐姐嫁出去了，我又在外读书，都没能在她身边，没照顾好她。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那么害怕，那么恐惧。
妈妈越来越小了，不能一个人出门。
后话
哽咽着好难受，说不出话，只好写下来。第一篇简书文章，为爸妈而写。
记录下今天的这几个瞬间。本来最后我想总结点什么分享给大家，可能之后会吧。
也许当你回想起自己母亲大人的时候，我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想，你懂了。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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