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发

很久没照镜子了。虽然镜子就在洗面台前，却几乎没有照镜子的印象，这镜子也早花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今天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彻底擦拭了一遍，原来竟这么清晰啊，整个房间也因此光亮了起来。人常说，心情烦闷的时候就打扫房间吧，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久违地看了下镜中的自己，赫然入眼的是醒目的白头发，额前鬓角都有。看到这么多白头发却淡然得很，淡然到自己都惊讶了。以前可是见一根拔一根的，拔得龇牙咧嘴，那种情景多久没见到了呢。

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根白头发。那时正高三，突然被同桌发现的，大惊小怪了好一阵，我们还互相在头上扒拉了很久。很可惜，并没有在他头上找到，我郁闷了不少日子。这根白头发我郑重地保存了起来，夹在当天的日记中了，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日记。日记的内容虽然全忘了，但现在有心去找，肯定很容易就找到的吧。一转眼竟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高中时同学中有好几位都早早有了明显的白头发，其中一位更是白发半头，说是“少白头”。前几年见到时仍是那样半白的头发，根本就没有变，反而是当年的我们，快就和他不相上下了。是他一直在等我们呢，还是我们终于追上他了呢。

白头发见一根拔一根地拔了好多年，那时真像是深仇大恨啊，也曾因此担心终有一天会不会拔成了秃子啊。不过，白发虽日渐增多，但头发却并不见少，总算有个安慰。也不知道哪一天，终于不再照镜子，也就不理会白头发了。想来那时已届三十吧，明确感觉到了人生就是一道道的坎儿，一道道迈过去，人就是这样跨越式成长的。虽不知哪天迈过了一道坎儿，但迈过去之后就有了明确的认知。

那之后偶尔还是有人说，头上又有白头发了，我也只是笑笑以对，该说是从容呢还是无奈了呢。后来，就不再有人说白头发的事了，因为周围人没有白发的已很少见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白发都是忧伤，我很喜欢辛弃疾的一首词，“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这种愁让人哀伤。我总是喜欢哀伤的词句，年少时喜欢的边塞豪迈诗句早让位给了如今的婉约哀伤。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

好在，我并没有那么多愁。虽然总有几根是因愁而白，但大体上不过是到了这个时候吧。“白了少年头”，虽悲切，好歹还是有头发在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