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很多天天都打着算盘怎么偷懒,怎么少做点事情,怎么花光所有力气想要鼓起勇气辞职却又一次次被银行卡打败在物欲和虚无之间打滚的白领不一样,我很想要努力地工作,然而我却失业了。
当我真正意识到我现在是个失业青年的时候,我已经面试了54份工作。从第10次面试开始我就陷入自我表现地不错,觉得工作可以到手了,可以交房租了,是不是淘宝的购物车也顺便可以清空一下的幻想中,甚至每次面试完都会在微信跟朋友说:“面遍天下无敌手,以后请叫我面霸!”如果面试是一份工作我想我已经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进阶。看见hr时,只要她问出第一句话我就能把她剩下想要问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条问题都一起回答了,从开始的紧张兮兮到后面对答自如。然而现在,我将要去进行我的第55个面试。
鬼知道我跑了珠江新城多少遍,用遍了珠江新城多少厕所,毕竟早上去面试前还是要好好吃早餐的。
广州的阴霾天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对比我的心情那应该算是好天气。四重奏里雀说:“大家都觉得阴天就是不好的天气,可是阴天也是天气,晴天也是天气啊。”这句话简直是21世纪最佳正能量鸡汤。早上起床打开手机看了下点数,想起今天还有两个面试“通告”,于是起床、刷牙、换衣服、下楼、去地铁站、刷卡,“嘀—”,直到坐在地铁上的时候,才感觉到有点安定。喜欢坐地铁的感觉,起码这是一趟知道目的地,有方向的车程。坐在上面什么都不用想,也可以看自己的pad,身边还充满了人,至少是被陪伴着地去往终点。地铁就这么开着,我突然想起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日星应该是我们四里面得到旁人最多羡慕的,她长得像明星,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身边不乏条件不错的追求者。有人说她像金沙,有人说她像袁泉,也有人说……她像他的女朋友。于是从我12岁那年认识她开始,就没见过她单身超过一礼拜。我们总在抱怨不公平,但有时我就觉得这世界挺公平的,例如小西因为经常沉醉在恋爱里,就荒废了学业。从初中开始她就逢年过节收到了玫瑰花、巧克力、各种日本手作、有人帮忙备好的早餐,午饭甚至吃不完的零食甚至名贵首饰珠宝。但是智慧好像也在离她越来越远。毕业后她终于和异地的男朋友分手了,痛定思痛,她认真思考了自己的前20年,觉得在男人身上花了太多时间,决定努力工作,创出自己一片光明的未来。她开始早起早睡,开始去健身房,我们彻夜长聊的内容也不再是围绕她多么爱多么爱的男人如何抛弃她,而是未来怎么样,哪种职业规划最有前景,是否该继续学业弥补过去失去的光阴。一切仿佛都奔着更为光明的未来,然而一年多后的今天,她儿子快1岁了。下决心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容易到我们以为自己只需要下个决心,事情就已经完成了。当然,她也没闲着,帮家里打理着祖传的药酒店和膏药皮店,从小到大没进过医学院一步的她批起白大褂也是半个医生了。除了没治好我妈的肩颈疼痛、骨质疏松、骨折痛风还烧坏几块皮之外,其他人都获得了神奇的疗效,不管怎样也陆续有加盟商上门拜访。
韩土是我们当中长得最白身材最好的姑娘,又最霸道的女孩。村里长大的姑娘,但是却有大院里长大的傲气。高中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去食堂,她有个爱好,就是打完饭回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把筷子伸进所有人的碗里翻一遍,看看别人有什么好吃的。有合适的就往自己碗里夹,没有合适的就嘟着嘴走开。但是往往没有她爱吃的,于是刚打好的饭就在她一阵风残云涌般的搅动后,看着凌乱的饭菜,仅存的食欲都被搅没了。在被不知道被“韩式拌饭”了多少次我的午餐后,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毕竟对一个吃货来说,她搅动的不是我的午饭,而是我的底线。为了捍卫余下愉快的高中生活,保证基本生活质量,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大不了牺牲掉这段友情的代价,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道:“韩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被你搅完我已经完全没有胃口了,知道我最近为什么瘦了吗?“对于是小公主的她来说大概没受到这种待遇,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很礼貌了。她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一脸囧地看着我,说了句对不起。从此以后没有再搅过别人的饭,至少没搅过我的。我很开心,觉得妈妈再也不担心我饿肚子了。话虽如此,在那大家啥都不懂的年代,霸道的韩土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谈理想的,例如我说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时,她就会很理智地告诉我不要尝试改变世界,要改变自己。我不服,说如果人人都有当奥特曼的觉悟这地球就和平了,她说可是实际上根本没有奥特曼,最后不欢而散。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但是这样的争执多了也带来了一个弊端,例如大学分开了几年后再见到她,她只记得我是个直接的女孩,对我说了很多直接的话,却并没真正改变她爱挖人底线的毛病。例如只要一看见我准问”最近在哪里工作?工资多少?到手多少?“也正如她小时候没找到好吃的就扁嘴走开,找到好吃就会拼命夹的毛病一样,如果听到工资数额不如她,离开。如果比她好,笑脸满满,还是像小时候那般肉肉的,只不过她不再会扁嘴走开,而是悄无声息的,直到某天一晃神,才发现我们早以走丢在某个人生转折口,来不及说一声bye。
大胆是我们四个中胆子最小的女孩。不算太瘦,就是很黑。黑到她自己给她现在儿子取的小名也是叫“巧克力“,没办法,她老公也黑。高三时课业紧张,一礼拜只能在周日放半天假。但其实周六下午就已经是休息状态。离学校不到2公里有一个卖凉拌酸辣粉的地方,酸辣地特别给劲。而且老板还长得像吴尊。对于天天高压学习和每顿食堂菜的高三学生来说,那是个无上的诱惑。于是在某个周六,心一狠一跺脚我们就决定去爬墙了。三个女生翻墙是什么感觉,就是连爬带滚。大胆胆子小,1米多高的墙翻上来之后愣是不敢下来,我跟日星翻下来之后跑了50米才发现大胆还在墙上。赶紧又回头,那个着急啊,又不敢大声喊,生怕惊着了老师或者其他学生。又看她那抖腿,赶紧伸出手接着,压着声音吼“大胆,你再不跳就要被抓了,抓了咱一块记过!快啊!“
大胆带着哭腔,”我抖啊,害怕!“
”想吃酸辣粉的时候怎么不害怕了,快啊,想想吴尊!“我跟日星看的着急,正想着一人撑着另一个人上去,”噼啪“两声,下来了。我们的手已经拽着她了,嘿,那时年轻,身体本能比脑子快。拽着她我们就跑啊,还压低了身子跑,就怕围墙里哪个多心眼的把我们给举报了。跑了没几百米,
我问,”大胆你怎么突然胆子变大了啊?“
大胆一脸惊魂失色的样子,“这不,这不,怕你们被抓么!“
”嘿,看来还是友情比酸辣粉和吴尊都要靠谱。“
后来,在我高中一次失败恋情后,啥都没说跑道楼顶痛哭后,只有大胆上来默默抱住了我,这个拥抱温暖了我以后在北方念书时多次寂寥空旷的人生。后来,她毕业后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在同一家公司呆到结婚生子,是我们四中最早结婚的那个,闪婚。认识了不到3个月。不知为何,在她身上,我总能看到一股对抗庸常的勇气,默默咬牙坚持的耐力。
工作以后我们四再也没能像小时候那样常聚在一起了,或者说我们三。因为韩土没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韩土结婚那天我没去,不为什么,就为多年以闺蜜相称,最后到结婚前一周我才知道她恋爱了,而在此之前她知道我的所有,到那一天我才意识到我从来对她的近况一无所知,而且她也从来不愿意告诉我。不被信任的感觉很糟糕,感觉这么多年的感情都付诸东流。日星和大胆去了,说开了一个半小时车终于找到了村里,远远看她一眼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送走了。她也哭了。
而现在,我站在我准备的面试的第55家公司的门前,重新整理了下心情,假装自己从未被拒绝过,告诉自己我是可以的!虽然这家公司门面有点破旧,门口有点窄,没有前台,地毯感觉用了很久,清洁用品随意堆放在角落里,跟前54家的高端大气上档气比起来差太多。门口倒是站着个大叔,虽然表面看着比较随意,但是眼神复杂,带着久经世事的沧桑和老练,直盯着我。我还是决定深呼吸一口,先面了再说!
问:
“您好,请问这里是好想工作公司吗?我是来面试的。”
对方掏出一包红玫,动作缓慢手指熟练地点上一根烟,半眯着眼睛看着我说:“姑娘,走错了,这是保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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