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幻如烟(1)

作者: 草青青水清清 | 来源:发表于2019-01-21 09:14 被阅读217次

           事后同情我的人总是对我说,要不是89动乱,我们那一批的大学分配肯定会好一些,我的命运不至如此悲惨。但是,我不想承认我的故事堪言悲惨,毕竟还是盛世太平,与我们的那些含辛茹苦的父辈相比,怎么过也都象是生活在 蜜罐里一样。再说,就我这样的人,无论社会如何更替,还是注定要回到青阳。愚钝孤傲的人,注定头撞南墙。好在我这个吃亏的人,精神上依然倔强,这么多年过 去,仍不认为往事不堪回首。今天得闲,我还能满怀兴致地地泡上一杯浓茶,在这静谧祥和的雪后之夜,静静的咀嚼回味那段小品似的岁月。我相信,这种经历,唯我独有!

           大学四年转瞬即逝,因为动乱的原因,90年的毕业生不允许自由考研,但是只要动乱的时候思想纯洁,化学和英语成绩过硬,系里可以推荐上研究生。因为我就是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英语四级早过了,化学成绩也是优良,便有幸被问及是否愿意留校读研。我真想,但是没敢。因为我父母为了供养我上大学,几乎是砸锅卖铁,香烟都抽不起了。这个时候,我应该去工作,去回报他们。于是,我几乎没有做什么思考,便放弃了推荐读研的机会,与大学同学挥泪告别,背着简单的行囊,拿着派遣证,我回家了。数年寒窗苦,清风两袖还,就是我当时的写照。我回乡的一个简单的愿望,就是能和当时就已经年迈的父母生活得近一些,希望能在工作之余能亲自给他们奉上一杯热茶,以遵中国古训,“父母在,不远游”。

          那时候,大学生还包分配,学校会给每个学生发张派遣证。大学毕业前已经联系好工作的,可以直接去联系好的单位报到上班。没有联系好的学生,可以到 派遣证上指定的部分报到接受工作安排。一般来说,都是哪里来哪里去。很自然,派遣证要求我到地区计划委员会报道。从大学回乡的当天晚上,我刚进家门,父母亲便惊喜万分忙不迭地给我打来温水,欢迎我学成归来。虽然谈不上衣锦还乡,毕竟毕业了,他们终于可以歇一口气,我吃公粮拿工资的日子就在眼前。还没有等我洗完,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就匆忙赶到我家,救火似的。他先我一年毕业回来工作,是一个极成熟的人,洞明世事,人情练达。智商情商极高,我至今不及他分毫。他知道我们手头拮据,便从口袋里拿着一沓人民币,坚持要我手下,用作打点人事关系,以图一个好工作。(那时候,工资低,他当时的家境也不是很好,能主动拿出那么多钱来帮我,我十分感动。细细想来,他应该是我读书生涯遇到的所有同学中第一个给我送来温暖的人)。他想象不到,我没有领情,居然谢绝了他的好意。老父亲是一个年轻时就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虽有清风傲骨,但是也认为后门还是要走。可是礼物呢?带什么礼物呢?无奈,他硬是抓了一只老母鸡和我一到县城去求一位本乡在县城为官的人帮忙。即使是二十年前,一只老母鸡也还是吃不住什么劲的,后门自然没有走成。我心里虽然坦然,父亲却整日不语,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我知道,我就业的事情,让他为难了。

           时候到了,我去了地区计委。向有关人员通报情况后,他看看我的派遣证,问我是那个县的。我说青阳县。他说那正好,青阳有个蔬菜公司,很合你的专业(注:我在大学学的是蔬菜专业)。我便怀揣他写的一张小纸条到了青阳县计划委员会。几番问答之后,我的工作便轻松落定:去青阳县盐业公司工作。盐业公司毕竟属于国营单位,我想也不差,没有走后门还能去盐业公司工作。于是没有停留便欣然先去了盐业公司的主管局商业局报了到(注:当时盐业公司的主管局,商业局后来被撤销了),然后去盐业公司见相关领导等候安排。这家公司我是很熟悉的,高中在青中读了三年,几乎每天都要从它门前 跑过。我欣欣然轻车熟路地就去了。经理见到了我,明显不够高兴。虽然我离他有些远,还是能听见他嗓子里咕咕咚咚地响了半天。最后他诚恳的说公司里主要买卖食盐,搞点蔬菜加工。这点事情根本用不上蔬菜专业的大学生,再说公司里也没有宿舍,解决不了我的住宿问题。正待无解之际,知道我是从庙前来的,兴奋万分:“我们在庙前有个分销 处,你去那里很合适。每天可以回家吃住”。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又回家了。

           公正地说,对我来说,庙前分销处确实是个好单位。至少早晚都见到父母,这是我上大学时的心愿。分销处经理对我也不错,80%的吃喝场合都会带上我。因为我酒量不足,常醉。我的工作就是站在柜台后面,接待顾客。我也可以随便地走到柜台外面来,看看街景,和来街上采买的本村人尽情地神聊。因为我在家门口工作,很多熟人经过的时候就进来和我聊聊天,也托我买点食盐和抢手货。很多人对我表示惋惜,也有些人则觉得不错,至少有份工作。大学里学到的知识是没有什么用了,我于是狠下功夫去记一些热销商品的价格,比如口子酒、明光佳酿‘、芜湖香烟、渡江香烟和几种啤酒的价格,以及基本的包装技巧。我终于能很熟练地把是十瓶啤酒瓶扎在一起以方便顾客提拿; 我终于能把红糖白糖一粒不漏地用报纸包好赢来顾客赞许;我也知道了应该怎样摆放商品吸引顾客。但是,经理似乎并不喜欢让我亲自去称糖称盐, 因为他看到有一次竟然把称盐地托盘细的干干净净。他说我不应该把一斤东西称成一斤东西,他说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问问同事们柜台上缺什么你就帮他们从库房里拿点什么就行了。于是,我的工作变得极其简单了。现在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似乎还能清楚地看见店门口的过往行人,还能看见各种副食品的包装和形形色色的商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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