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散文的年轻人

文/二狗君

我心里一直有那么个观点，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是写不好散文的。散文不比小说，尤其通俗小说，你若是在讲故事方面略有所长，花上点时间勤加练习行文技巧，假以时日也能把故事讲得畅快通透，读者读起你的小说来爽口得就像在夏日喝到冰镇可乐，甚是痛快。

但散文就不同了，散文不太重技巧，更紧要的是表达自我观点的能力，说白了就是“讲道理”，而在我们的认知里，讲道理这件事充满了高风险和低收益，道理讲过了是装X，讲不到位那是装X未遂。

所以写散文很尴尬的，尤其年轻人来写。年轻意味着阅历尚还浅薄，满腹新鲜的学识还未沉淀，而这两者却是写好散文“讲好道理”必不可少的元素，需要时间的魔法慢慢地酿造。就像红酒，那些藏在某个欧洲庄园的地窖木桶内酝酿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红酒，当然要比你在你家门口便民超市里买的几块钱的可口可乐醇香得多。两者各自的价值当然也就划下了不可逾越的鸿沟。用沈腾的语气脑补一下这段对话你就懂了。

“嘿，今天你结婚，给你带了瓶82年的拉菲。”

“嗨！你瞎客气什么呀，我屋里还有两听82年可乐呢，一会咱哥俩就着爆米花吹了！”

“………”

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碰撞，有时候就是这么尴尬。

但回到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每个瘟疫青年都只会讲馊掉的故事写粗俗的小说。我们的视野范围内确实不乏优秀而又年轻的散文作者，他们中有的哪个西方国家没去过，非常熟悉西方的那一套；有的读起PhD来跑得比谁都快，时不时搞个大新闻，各领域教授大拿水平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他们与之谈笑风生。你看，他们写散文必备的阅历和学识都有了，成为优秀的作者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在“比较级”的视角下确实如此，有所耕耘的都可相对地称为优秀散文作者，但要是钻个牛角尖把问题延伸到“最高级”你就会发现，假设有两个努力程度和天赋都相同的人在不停的创作学习，理论上讲自然是活得越久的那位“长者”学到的东西更多，创作出来的东西更成熟，甚至距离《爆裂鼓手》里那种“to be greatest”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而比他小的那位难免会在评论界或者读者圈里落得个“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的下场。这样看来年轻作者写的散文简直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只要看长者的文章就好了，大家散了洗洗睡吧。

然而不是这样的，现实生活不是按部就班地推演理论。就算青涩，年轻人的写的散文依然有着无可替代的价值。

虽然长者们驾驭起那些与人类命运相关的宏大主题更得心应手，但他毕竟已是长者，有更长的一位长者曾经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他们在创造，他们在经历，他们正参与着这个时代。璀璨如繁星的先贤智慧是那么的隽永，但高悬在夜空中对年轻人来说难免显得遥远而冷峻。要知道宏大的主题之所以富有生命力并不是因为高冷而宏大，相反正是因为一代代的年轻人在不断地反复思考，在不停地围绕其解读创作，观点也许是旧的，但视角和思考一定是新的，新的思考又为之带来了新的价值，它才能指导人类在历史洪流中滚滚前行。

二胎政策颁布后，年轻的90后成了这个宇宙中唯一一代独生子女，是“前无古人”的一代人，享受着极大丰富的物质条件成长起来的他们按理来说应该无比的幸福，但在精神层面，不管微观还是宏观上，他们都很孤独。长者囿于世俗琐事，不会为他们的身同感受地著书立传答疑解惑，年幼者又还是在迎风尿三尺，埋头和稀泥的小朋友，难以指望。这个世界于他们而言就像个深邃无边的大峡谷，所有迷茫和彷徨的呼喊只能换来自己空旷的回音。就算有天被人听到，得到的更多是诛心的定论，你声音大了点，会被说贱人就是矫情；声音小了点，又要被嘲笑弱不禁风还真是垮掉的一代。

所以，温暖与理解，安慰与救赎只会也只能来自那些与他肩并肩的同辈们——那些把知识从高冷的殿堂吭哧吭哧地搬回来并以新视角诠释出来的年轻人。

而从此刻起，他们的散文就了不可替代的价值。是的，或许他们的文笔稍显稚嫩，又不能很好控制表达欲，稍不留神就会把道理熬成粘腻的鸡汤。但是他们对生命的认真体悟和对生活的热忱是无可替代的，正是凭借着这种真诚的态度，他们的文章安慰和引导了那些还迷茫和困顿着的同龄人。或许一碗鸡汤，并不能带来更多的营养，但是对于身处严寒瑟瑟发抖的困顿者。那许些烫人的温度已是帮助的全部。更何况透过他们笔下那些朦朦胧胧的故事的暗示，困境中的同伴们不难看出，值得为之奋斗和拼搏的，是那些经思考过的生活。显然已有古希腊先贤的遗风，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年轻作者创作的散文的价值么？

行文到此处，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我打了自己的脸。

但打了就打了吧，反正年轻人的脸，耐打。

比起我的脸更重要的是，岁月如冰河，热望如鲸歌，谁都会老去，有一天这些年轻人会游过岁月的长河在对岸褪下稚气的外皮，弯下腰来摇身一变成为思想成熟而文笔内敛的长者。但要不是每个长者都曾真正年轻过。年轻时用文字与这个不完美的世界谈谈，需要巨大的勇气和深沉爱意，这两者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拥有。

而如果你恰好如此幸运，那么请不管过都了多久都要记得，那个还满腔赤诚写散文的年轻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