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记忆是深刻的。到大到老之时,回想起对爷爷的印象,也是仅有的一次了。
我是六十年代的生人,所以那时的精神生活是比物质生活丰富的多。我在县城里住,爷爷在小山村里生活。儿时的玩闹中,只有姥姥的幼儿园和县城外的南河滩。
在我四、五岁时候,秋日的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乡下的农民,身材魁梧,但脸很廋削,一身发旧的兰灰色中式夹袄合体地穿在身上,脸上的胡须不是很多,没有言语,两只眼睛不是很大,却定定的不知是看向何方。母亲说:“这是你爷爷,叫爷爷”。我机械地叫着,他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作答。没有抚摸过我的头,更没有正眼端祥过我,我便怯怯地躲在母亲的身后。然而,母亲却推我,“跟你爷爷去,妈妈做饭”。母亲给爷爷倒一碗开水,接着便做起饭来。我忘记爷爷是否抽烟,,但记住爷爷的嘴是抿的紧紧的,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
午饭后,爷爷要出街,母亲高兴地说:“跟你爷爷到街上去”。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我是记不清去了几个,我是家中老小,只记得我是去了。街是土街,应是赶集的日子,路的两边有小摊小贩在张罗的卖东西。走着走着,爷爷停住了脚步,眼睛定定地看着路边的货物。我们满怀希望地等着爷爷给我们买点吃喝,但等来等去,爷爷转身又走了,我们灰头土脸的跟着他的背影往家走,心里那个不怨气,记忆也跟着没有了。回家吃饭睡觉,只有这点记忆。
夜半时分,母亲与父亲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又或高或低。惊醒了我,只听见母亲说:“家里也没钱,真没办法了,我向我母亲要去吧”。没记住父亲再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早已起来做饭,隔着门,对隔壁叫唤。“他爷爷你担两担水去吧“。我记着明明水瓮里还有半瓮水的,为什么又要担水呢。我跟着去担水,看爷爷与父亲一样的将水挑回来,倒入瓮里,这才心里想,看来这是我的爷爷,我家的人了。
饭后,不知母亲跟爷爷说过了什么,给过了什么。只听得爷爷说了句:“我回哟”。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一看爷爷走了,马上到母亲跟前去告状:“爷爷到了街上,见到吃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给我们买”。母亲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爷爷也是没有钱啊”。接着母亲的眼里转起晶莹的泪光。我问母亲你为什么哭了,母亲说没有啊,一边用手揉着眼睛。我说你哭了呀,心中还在嘀咕着母亲为啥还对我撒谎呢。
再见到爷爷,那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他老人家的画像已经挂在了墙上了。听父辈的人说:“大中午在崖畔上砍柴,失手掉下悬崖摔着后去世的“。
我回村里海吃海喝两天,也不懂啥只是看到人多,和同龄人玩了个不亦乐乎。听外人道“爷爷死了稀(乡间俗语“肥”)孙孙,外甥子吃成个肉墩墩。儿办孝,女哭街,媳妇子门背后弹弹拐。
爷爷去世时约七十有二。当了半辈子长工,土改时分了地主的三间青瓦房,才娶的媳妇。才有了家。
一阵秋风刮过,人生又过了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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