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在老房子出生,在那儿只住了四五年就搬走了。
但是那段日子,那段记忆,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分外清晰而鲜明。
老房子往东二百米,是一个一百来户人家的大屯子;往西四百米,也是一个比较大的屯子。
老房子和另外四五户人家的房子连在一起,坐落在中间,连个屯子算不上。
这六户人家中,我家连同另外一个本家姓赵,其他有姓高的,还有姓杨的。母亲和高家大妈感情最好。
记得夏天傍晚时分,我们兄妹俩跟着母亲坐在院子外的大树下乘凉,一起的还有邻居高大妈。
我屁颠屁颠儿地去寻平滑的石头给她坐。
高大妈有四个儿子,没有闺女,因此她很喜欢我。她最喜欢的小儿子我唤做成哥。
老家院子前不远是条小河,河南是一片荒草地,长满了青蒿。
秋冬时节,青蒿变得又黄又干,用来烧火,劈啪作响,火头很旺,燃得很快。那时屯子里的人经常用这个烧火。
成哥经常带我和哥哥去耙干黄的青蒿。他背着大花篓,我和哥哥背着小花篓。他装满自己的,再把我们的装满,然后带我们回家。
他那时可能也就十几岁吧。
高大妈一家住在我家东边,再往东,是他们的本家,也姓高。
高大爷有肺结核。模糊记得,有一次我去他家玩儿,碰巧赶上高大爷咳嗽不止,最后似乎还吐了血。
年幼的我被吓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妈一迭声地赶我走。
我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又怕又好奇的回头看,大妈连连朝我摆手,催我快走。
没多久,高大爷没了,葬在屋后半山坡上,那里是他家的祖坟。
大妈坐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坟上摆了大大的花圈。嵌满大朵色彩鲜艳的纸花。
听母亲说,高大妈和高大爷两口子的感情可好了。高大妈坐在炕上缝缝补补的时候,高大爷就也盘着腿儿坐在那儿,和她膝盖顶着膝盖,头碰着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唠嗑儿……
这情份,羡煞旁人,可最终一人先行离去,留另一个孤单单的在世上。
高大妈一下子白了头发,从此独自一人,辛辛苦苦拉扯着四个儿子。
她看顾着孩子们都娶了妻,生了子,熬过了二十多个年头,最终也去了……
这样有情的一对人儿,不知是否能在来生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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