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读大学时,有一日,我站在夕阳的余辉底下朝我心爱的女生小九,表白。
她背对着一片绯红的晚霞,嘴角上扬出一阵弧线,说:“陀螺,你在说什么啊。”
路过的女生纷纷捂嘴偷笑,小九惊慌失措的说:“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我扫视一眼身边各种不怀好意的女生,低头不语,等我再次结结巴巴的想说什么的时候。
一抬头,小九面色桃红,如她背后的霞光一样光彩夺目。
我什么也没说,静静的退下了。
回到宿舍,看到一舍友正在张贴奥黛丽赫本的海报,透明胶带用嘴巴咬断,啪的一声贴在赫本的发梢和裙摆上,同壁橱硬连在了一起。
我想,从此赫本就住在我们宿舍里了吧。
舍友看我汗流浃背的囧样,上来就口出脏言:“我靠,失身了啊。”
我说:“没有。”
舍友:“那一定是表白了。”
我说:“开什么玩笑,你见过风流倜傥天下无双才貌双全的陀螺向奥黛丽赫本表白过?”
2、
你猜的没错,其实,我是一个能言善说、油嘴花腔的家伙。
只不过,面对我暗恋长达四年之久的小九姑娘我变成了结巴。
暗恋是一个力大无比的狗熊,我看它两眼,它吼我两声,不我看它,它依然吼我。
它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前面有一个窈窕姑娘,还不快追,又无时无刻的吓唬着我,追不好,就会被狗熊吃掉,从此再也不能做朋友。
我打败了消极的那半只狗熊,去表白了。
那些积压在胸口无处安放的欢喜生生的将一个生龙活虎的青年逼出一身汗滴。
那些经历过无数次打磨的表白稿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全都背叛了我。
结巴磕儿引来小九闺蜜们的一阵嘲笑,并很快就传到了我舍友的耳朵里。
舍友一边盯着赫本,一边取笑着我那见光死的暗恋,说:“闲着没事儿,表什么白呢,我家赫本从来不用表白的,还不是乖乖的朝我笑。
我顺着他的眼光,仔细的端详了几眼赫本,我发现赫本明眸皓齿的样子像极了小九。
便凑上前去,说:“哎呀妈呀,赶紧给我也买一张,这赫本可真像小九啊。”
在一阵呼天抢地捶桌子的饱含讥讽的笑声过后,我和小九都有了特别有代表性的昵称。
我叫陀螺,那是女生们背地后给我起的,被小九不小心说出来的。
就在表白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有这么美好的一个别名,我很喜欢,真的。
小九叫赫本,那是我给起的,被男生们肆意传播出去的。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我们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赫本怎么可能与一个又胖又矮又锉,看起来几乎没有优点的男人在一起。
3、
小九是实至名归的,她和赫本一样漂亮妩媚多情有才。
她已经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也不差多我一个。
只是,我真的很不满意“陀螺”这个昵称。
表白过一个月后,我才缓过神来,恢复到原来那个不羁的样子。
我找机会拦住小九,开玩笑的揶揄她:“哎呀,赫本,你可赚大发了,你的外号成了赫本,多令人喜气洋洋的一件事啊。可是,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嘴下留情,为嘛给我起一个陀螺的名字啊……”
小九捂着嘴偷笑,不理我,径直向前走。
我接着说:“是,我胖,我肉多,可是我健聪明好学啊,懒惰的陀螺和我根本不配啊。”
我没有想到的是,小九姑娘突然停下来,认真的看着我说:“陀螺,对不起,上次我不是故意的。”
晕,居然又叫我陀螺。我打断她,无语的:“那你这次是故意的。”
小九姑娘头一次对我笑了,她说:“陀螺啊,没什么不好啊,陀螺是一种转的很快的玩具啊,你那么聪明好学,一定会很出色的,出色的人当然要像陀螺一样运转哒……”
小九萌萌的结束了她给陀螺,哦,不,给我的定义,在一群女生的起哄中,微笑着离开。
我愣在原地,忽然觉得,暗恋真好。
暗恋啊,它其实是一种魔法香水,不管小九喷给我什么味道,我总会品尝出甜蜜的味道。
4、
毕业后的头两年,我的朋友同学同事、还有我那上初中的早熟侄子依然叫我陀螺。
我微笑的回应着每一个这样称呼我的人,从不进行纠正。
因为我每被叫一声,就会想起小九,我的赫本,想起我们两个人会因为这个昵称而进入到同一个故事里,就仿佛我们的关系已经更加亲密了。
可是,后来,当我像一枚真正的陀螺一样旋转在社会这个大舞台的时候,认识了更多的人。
我进入了外企,很多姑娘的名字同赫本一样洋气,什么susan、lily、betty……,有时候会议室、酒桌上,她们也花枝招展的,我真的是眼花缭乱。
但是,那些洋气的名字还是少了一种香醇的气味儿,不如赫本的惊为天人。
我依旧在暗恋小九姑娘,我从各种渠道打探到她拿着一摞子大学时得荣誉证书和出色的雅思成绩公费出国了。
也不知道她在大洋彼岸能不能感受到她的“陀螺”的运转速度,反正,我是真的严格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样,拼命旋转、拼命努力、拼命成为更好的自己。
我在毕业时签的民营企业只呆了三个月,就带着别人一年才能雪到的经验和技术闯到了北京,到了她从国外一落地必须经过的城市。
闲暇之余,除了健身就是读书进步,我从一个像极了陀螺的微胖青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欧版大叔,也从一个无所谓梦想不知道追求的男学生变成了一个勇于折腾敢为人先的吃螃蟹的人。
我终于变帅了,也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然而,却传来了小九另嫁他人的消息。
5、
呵呵,对呀。
我只是暗恋,小九从来没有说过要等我啊。
后来啊,我成了某总,喊我陀螺的人越来越少。
再后来啊,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和一个叫做雪梅的姑娘领了结婚证,在老家办了乡风很浓的婚礼。
其实,雪梅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还能在工作上助我一臂之力,我们很般配,只是,她的名字有点土。
有一次,我问她:“你为什么叫雪梅啊,我感觉好土啊。”
雪梅白了我一眼:“就你的陀螺不土啊?”
我呵呵笑了,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这样一个昵称,差点忘记了这个昵称的另一面连着一个叫做赫本的美丽姑娘。
我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雪梅说,她什么都知道,她还知道赫本呢。
但是她更知道,慢慢悠悠的人生岁月太长,长到,有一些名字,我们终究都要忘记的。
谁不曾在自己的青葱岁月遇见像赫本一样美好的姑娘。
而后来,谁不是在悠悠时光的摩挲下,幻灭了那个美丽的泡沫。
恩,再见吧,奥黛丽赫本。
你
不要怪我故事戛然而止
多少生活都曾令我们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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