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各种不同意义上使用“存在”这个词。说“存在一个偶素数”和“福尔摩斯是存在的”意思差的很远。就算一个偶素数存在,人们也不可能见到,摸到,握住这个东西,反过来,说福尔摩斯不存在,也不妨碍人们谈论福尔摩斯的性格,喜欢和关于他的其它一些性质。
此外,说圣诞老人不存在说得通,但是说它存在也说得通,比方说,历史上有某个人就是圣诞老人的原型,那么那个人就是存在的圣诞老人。这时讨论某物存不存在是根据说话的人想表达的意思而变的,人们可以根据自己喜好选择存在或不存在。
但是说“3”这个数存在是什么一回事?没有人见过,摸过这个东西,但是大家还是认为它是存在的。这是因为在数学里边大家都是如此讨论存在与不存在的事物的。最大的素数是不存在的,可导但不连续的函数是不存在的,但是连续却不可导的函数却是存在的。这时存不存在并非说它可以站在你面前被你看到摸到,而是指另一种意思,能不能构造一个数学对象是满足那些性质的,如果可以,就存在了,如果不可以,则不存在。
虽然“三个苹果”,“三匹马”之中就有“3”存在,但是如果没有苹果,没有马,3也就跟着没有了,数字是以如此深的方式嵌入到我们熟知的东西中,以至于它的存在显得很虚无。B说:这个世界只有物质还有它的运动。A问:那数字呢?B说,数字是不存在的。
数字并非不存在,它一直在那里,只不过它深深地嵌入到这个世界之中,以至于它总是只能和实际上的物体相互绑定来显现它自己。但是它就是以这种形式存在的啊。不论你认为它存不存在,它永远都只会以这种形式呈现。
另一个本来应该更显然的例子应该是感觉。B说:这个世界只有物质还有它的运动。A说:那感觉呢?感觉又是另一种方式的存在。人们无法设想一个没有数字的物理世界,因为一旦这个世界是这般运作,数字就会被嵌入进来。但是感觉是不同的。人们完全可以设想一个和我们的世界一模一样地运作的世界,但是那个世界中,同样行动的人确实没有感受的,它们能用眼睛看,并做出和我们世界的人一样的反应,但是它并非真的看到,那只是一些物理机制作用下的结果。
所以感觉甚至都没有那么深地嵌入到我们的世界。感觉不存在?我不知道我可以从哪种意义上说它不存在。因为它无法被握在手里所以不存在吗?我们不能舔它,尝试它的味道,所以不存在吗?我不明白,说感觉不存在,或者说感觉是一种幻觉可以实际上代表什么含义。
我不存在吗?我可以设想二十几年前我出生的时候,因为背后某些原因,同样一个男孩出生了,但是它感受的承受者却不是我,同样相貌,性格,经历的男孩经历了这二十多年的一切,但是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他不是我。那么假如我不存在的话,我要如何描述这个情形?当然,我必须引入一个新的词,来描述上面这个情形,但是为什么我要那么麻烦引入新的词来表达,当我本来就可以很方便地用“我”这个词来表达我想表达的东西?
我无法理解人们是在什么意义下说“我”是不存在的。是说它不能被用手握住,还是说我们不能舔它尝它?是不是当我说“我不存在”时,我显得聪明了一点,不过这时聪明的又是什么?说某物或某人快乐很好理解,但说没有物也没有人在快乐,因为感受到快乐的那个事物是不存在的, 那是多么奇怪的一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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