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恨刘小花,这点她多少也听说了。
五岁的那年,他们两口子闹离婚。听说离婚那天很壮观,全村的人都围在草坪里劝她不要签字,然而她却大笔一挥签得甚是潇洒。带着她的行李箱,拉着妹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里。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是局外人。所以,当我蹦蹦跳跳地从幼儿园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和祖母眼里浑浊的泪水时,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那是年幼的我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心碎。
变故让我一夜长大
我从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孩变成了风口浪尖的焦点,有人用同情的眼光审视我,有人用好奇的语气询问我,更多的人,则是带着笑意看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如何长大。
成长确实是个不容易的过程,尤其这成长一直带着伤口,当青春的狂风暴雨来临时,一个雨滴都能把人打倒。
不出意料地,我早恋了,对方也是一个残缺家庭的少年,相同的遭遇让我们产生了共鸣。为了远离那个没有温暖的家,我们一起逃课、一起游荡、一起躲开那些让人尴尬的眼光,孤独的灵魂借此靠在一起取暖。与其说那是爱情,不如说是叛逆。
这期间,刘小花也试图来学校来找过我,可我不是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就是恶语相向咒骂她,声音大到全校师生都听得到。这么折腾了几次之后,刘小花终于放弃了,还记得最后一次她离校时黯然神伤的憔悴模样,我的心莫名有点酸。
我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学习已经被抛到脑后,我不是天才,写不出命运开挂的神转折。毕业不久后,我便一个人跑到沿海城市打工,远离了青春的叛逆,远离了周围纷纷扰扰,当然也远离了刘小花。
一个人在陌生城市,虽有点寂寞,也好过周围一群人不怀好意地嘘寒问暖。我平静地上班、逛街、吃饭、睡觉,有时候也会想起刘小花,想起最后一次我对她的出言不逊,不知道她的伤口有没有结疤。当然,我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跑过去和她道歉这种丢脸的事我可干不来。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的人,他无条件爱我、迁就我、愿意用生命来对我好。在他眼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也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做回那个有点任性有点迷糊的真正的自己。在一起五年,我们也曾有矛盾,也会争吵,可是不管我多么急躁、多么倔强化,他的情绪总是克制,笑容总是温暖,我猜这应该就是爱情的样子了吧。
我决定把自己嫁出去
知道婚讯的刘小花,开心地像五岁前的我一样,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仿佛那些年的伤害从没存在。第一次领新姑爷进门时,刘小花翻着老相片跟他讲我小时候的糗事,笑得那么肆无忌惮;出嫁那天的刘小花更是夸张,敬酒的时候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牵着我的手左叮咛右叮嘱,仿佛我再也回不到她身边一样。
虽然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架不住刘小花这一波又一波地哭势,花了几百块钱化的妆一下子哭成了猫脸,还记得当天司仪看着我花了妆的脸强忍笑意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后来我也为人母,也有了自己的女儿,遥想当初分娩时痛得接不上气的瞬间,刘小花躲在一边暗自垂泪,我总会不由自主地猜想刘小花当年生我是不是也这样;女儿渐渐长大,小胳膊小腿特别惹人爱,刘小花更是把她捧在手心当宝贝一样,我想当年刘小花看我也是一样爱不释手吧;我外出工作,把女儿教给她看管,打电话时总能听到女儿用奶声奶气的声音,控诉我小时候所做的那些蠢事,不用说,准是刘小花又在偷偷跟她说我的坏话了。
刘小花,不准再说我坏话了,因为,我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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