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赶集

星期五晚上我就已经把作业全都写完了，明天去哪儿玩呢？

“妈，我想明天跟我爸上山种树？”我问的有点儿没底气，我妈管我很严，她不喜欢我像个野丫头是的满山疯耍。

“咱俩家地里退耕还林的果树都种完了，明天你爸去你三伯家帮忙，得走十多里地山路呢，去干啥？”我们妈在厨房后屋倒腾着米袋子，沉默了一会儿，她问我“明天我去集上卖小米，你跟我去吧！”

我好久没去赶集了，上次跟爷爷去的时候，他给我买了刨冰，果子蜜味儿的，四四方方的塑料袋里冻成硬邦邦的冰坨，我沿一角磕个小窟窿眼儿，不断吮吸里面的甜水，最后甜味都吃干净了，只剩一块没有味道的冰块，然后啃下冰碴嚼碎，嘎嘣脆。

第二天一大早，我爸天一亮就已经出门了，我妈喊我到院子里给她扶车子。我妈用麻绳把两半袋小米的袋口系到一起，抬上二八自行车的后座，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按着车座。我们娘俩回屋扒拉一口饭，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我斜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村口的山路有点颠簸，硌的我右腿有点发麻，但我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从车上摔下去，我妈车骑得稳着哩，一会儿卖了米我就能央求我妈给我买刨冰了。

大集原来就在乡道的马路两边，后来政府为了城镇发展，在河滩旁边推出了一片空地，砌上一圈围墙，大院里搭上一趟趟棚子，大集有了固定的地方。

我们到时候还挺早，太阳从东边刚升起来，阳光斜斜的照得大院里雾气昭昭，地上坑坑洼洼的积着泥水，四处散落着零星的垃圾。

人们陆陆续续地往里走着，老伯挑着扁担，装了满满两筐青菜，两个老太太说说笑笑地挎着一筐鸭蛋，有开拖拉机来卖锅碗瓢盆的，有登着三轮车来卖瓜果时蔬的。卖货的人们不断地聚集，大集渐渐的热闹起来了。

我妈把车立在了一处墙根，旁边是一个准备卖山货的老头儿，她的两个个笸箩里装了干野山蘑菇，另外一个大塑料袋子里放了一堆已经晒干盘好的葫芦条。我妈把两袋米从车上卸下来，解开口袋，金黄黄的小米泛着油光。多么可爱的小米粒啊，赶快来人买走它们吧，换了钱我好开口找妈买刨冰！

大集上看货的人多，买货的人少，人们来到我们跟前，转一转又走过去了。“小米，正宗的荒地小米，碴粥黏糊又肉头啊！”我妈一边从布兜里掏出秤砣，一边吆喝起来。

人们断断续续的卖走一些米，太阳已经爬得老高，墙根的阴凉变的越来越小，米连一半也没卖出去，我心里有点着急了，什么时候才能去买刨冰呢？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光开始恍眼睛了，我的脸晒的有点发烫。我妈用水壶里的水把手巾打湿，让我擦把脸凉快凉快。“妈，我们啥时候回家？”我有点不耐烦了，卖米一点都不好玩。“再等一会儿吧，这才几点，集上正是上人的时候。”妈重新倒腾了一下米袋子，用手抹掉了鼻头上豆大的汗珠子。

隔壁老头儿的山货卖的也不快，半天也没一个人问价，老头儿拧着手里的旱烟卷，斜着眼看着我们家的米袋子。“大妹子，你不总来上集卖粮吧？”

我妈呵呵地笑了点点头。

“往里走新开了好几家粮店，他们收小米呢，你可以给他们送去！虽说比自己卖一斤便宜点儿钱，但出的快啊，眼看就晌午了，省的在这耗着。你去问问啊？”

听他这么说，我妈决定收拾收拾去集里面看看，开始收拾东西。我看妈妈起身收米袋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米能卖出去的话，我离刨冰又近了一点儿！我麻利地起身给我妈扶车子。

大集越往里面走越热闹啊！卖吃的喝的玩的，还有蹦爆米花的！我看见一个小棚子里在卖绿豆糕，现在好想拿一块绿豆糕化在冰凉的井水里，一口气喝进肚子里，顿时咽起了口水。

我妈推着车急匆匆的走在前面，我扶着车座子四处迷呼呼地张望，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必须在心里排一下顺序，哪个最想要，哪个开口最容易得到？

心的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突然我妈停下了脚步。她看到我们营子的二姑了，她正带着小儿子在买兔子，简单的打过招呼，我妈让我跟二姑在这儿看会兔子，一会儿卖完米来接我。

我完全被可爱的小兔子吸引了，要是我妈也能给我买一只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妈回来喊我回家。

我抬头看见自行车后座座上空空的，心想米一定是卖出去了，可是我看妈的脸色红红涨涨的，额头的汗珠子更多了，眼睛里好像都浸了汗水。我妈一把拉住我，让我骑上后座，拽得我胳膊生疼，我没敢知声。

“嫂子，你这是咋了？”二姑扶着我妈的车子问。

我妈一手按着车座，一手用胳膊擦了把额头的汗，沉着气半天说:“小米袋子丢了！……我把车子立在外面，进屋去问价钱，结果一转身的空，回来发现米袋子没了！……车子也倒在地上，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有……”我看我妈的眼圈有点红，声音也有点颤抖了。“我还去找大集的管理员了，他们说找不到了，集上啥人都有，认倒霉吧！”说着又擦了一把鼻尖的汗。

二姑也不知说啥好了:“咋有这么多缺德的王八蛋呢！…………嫂子别窝火了，就算破财消灾吧！”

我妈没说话，叹气低下了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今天我不能开口要刨冰了，更别提小兔子了……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头顶，影子就剩脚尖旁的一点点了，我坐在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车座子，石子路比来的时候颠簸，硌得我屁股生疼，我不敢动弹，心想忍一忍吧，一会儿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