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30日,我在迪拜机场疟疾发作,又经历新闻播放萨达姆被执行绞刑的过程,就在这个现代的文明社会,一群“文明人”执行着野蛮的刑罚,历史也记录着这一切,多年以后历史没忘记,给萨达姆平反了,可又能怎样?国破家亡,人民流离失所,而西方依旧是“文明社会”。我思绪混乱,头疼欲裂,就这么撑着,同事也一直关切地陪伴,终于熬到登机了,在飞机上昏昏欲睡,期待着早点落地坦桑尼亚。
经过不知多久的飞行,飞机在晃动中降落了,也把我晃醒,好在迷迷糊糊地入睡,睡了一切都不在乎。在同事的搀扶下我下了飞机,同事帮忙办手续入境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一切都是天旋地转,来接机的同事甚是热情,就如这达市的天气。在同事热情的包围和炎热天气的暴晒下,豆大的汗粒从我额头流下,衣服前后都湿透了。同事们赶紧催促司机发动车辆向办事处行使。达市是个大城市,在非洲都是排名靠前的,从城市车辆川流不息的情况可以看出来,道路不像莫桑比克首都那么狭窄,虽不像国内大城市那么摩登,但也是现代气息十足,时不时有几座高楼从窗外划过,路两边商铺琳琅满目,大喇叭放着快节奏的非洲音乐,本来就头疼的我,听到刺耳的乐曲更是难以忍受。窗外的各种景色已无心留恋,索性闭眼深呼吸。大约半个小时到了办事处,同事们围上来把我扶到准备好的房间,有人早已准备好摆子药和水,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吃下药,大口喝了两杯水,一路大量出汗,水分失去太多,我又让同事给水里放了盐和糖,当成生理盐水补充盐分和糖,这都是以前打摆子的时候积累的经验。那时候还没有青蒿素,基本用的奎宁治疗疟疾,奎宁虽然可以治疗疟疾,但对人体有很大副作用,吃了以后会呕吐甚至胃疼,对肝和肾都有损伤。那时候能有药输液治疗疟疾都算不错,大部分非洲国家都缺医少药,虽然规定免费医疗,没药药等于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因此疟疾在以前也是一大杀手,这让我想起了卡洛斯,他的妈妈和姐姐都得疟疾去世的。多年后我国科学家屠呦呦发明了青蒿素,不但疗效好副作用小,而且价格便宜,在非洲推广开来,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在国内感觉不到她的伟大,而在非洲,屠呦呦无异于救苦救难的菩萨。
吃了药喝了水,同事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里面加了一个荷包蛋,在从迪拜到坦桑尼亚的飞机上,我睡了一路也没吃饭,这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于是我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在非洲一般人打摆子,都是没有食欲吃不下饭,而我则不同,再怎么发烧打摆子,饭量不减,因此营养跟得上,所以每次也都恢复得快。同事看着我刚才还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神,这会儿却风卷残云地吃饭,都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笑了,他们也许是羡慕,也许是祝福。吃着龙须面荷包蛋,我又想起了在莫桑比克项目上的王大厨,每次我打摆子,王大厨都会给我下包方便面,煮的软软的,打两个荷包蛋,吃完发发汗,吃了药睡一觉,效果无与伦比。这时吃完饭,奎宁的副作用显现出来了,胃里隐隐作痛,我赶紧躺下,用枕头压着肚子趴着睡。就这样不知多久,我在安静的房间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同事敲门进来,领导也来看望,给我带来了水果和奶粉,让我先好好休息养病,工作的事等康复了再说。这让我瞬间心头一热温暖到了心窝,在万里之外的公司,生病了同事们忙前忙后,领导也多次看望,那种陌生的感觉瞬间消失,正如公司后来提倡的“家文化”一样,公司待员工如家人,员工视公司如家。早起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也不烧了,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有了精神,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一路脱水太厉害。在领导的关切下,我又休息了两天。办事处的厨师手艺也不错,换着花样做各种美食,都是中国菜,这样我很快就满血复活了。办事处是个租来的院子,前后院子都很大,前面是停车场,后面是草坪,房子是两层楼。这是典型的英国风格,坦桑尼亚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人按照英国风格治理,没有太多高楼大厦,首都每家每户都是独家独院,里面绿植很好,一进门绿油油特别养眼,尤其是非洲各种热带植物,品种多样,奇珍异草,让人满眼舒适。这和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莫桑比克是葡萄牙殖民地,马普托整个城市到处是稍微高的楼房,混凝土建筑比比皆是,并且属于密集型建筑,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各家各户没有宽敞的院落,进院子就是楼房,即便有院子也只能停一辆辆车,街道两边全部停满了车。多年以后总结,英国殖民地总体来说比法国以及葡萄牙殖民地管理要好很多,并且城市布局以及治理都井井有条,法国和葡萄牙殖民地无规则可寻,相对较乱。
就这样,我在办事处养了四天病,彻底恢复以后,领导找我谈话,把我分到首都的一个道路项目任经理助理,也是做商务工作兼翻译,这样开启了我在坦桑尼亚的工作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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