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糖给女孩的志谋公

作者: bcf41cbc193d | 来源:发表于2018-09-14 09:32 被阅读22次

    小时候,在我们家搬到镇上之前,邻居是志谋公。当时他40多岁了,还是未婚。其实听说他结过一次婚,可是媳妇被他打跑了,再没回来。那个年代,40岁还是孤家寡人,是要被人家笑话的。但是大家也只敢私底下说几句闲话,被他知道不得了,他不管你是谁,必定会找着人干上一架。我从没有见过志谋公笑的样子,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对人,像阴沉的天气。当时他住在全村最宽敞最豪华的三层大楼里,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他的房子,是他哥哥的,志谋公是那个看房子的人。我们尊称他哥哥为“六公”,六公是深圳某小学的校长,已经全家定居深圳,只有逢年过节会一家大小回乡里小住些天。在我的印象中,志谋公是一个冷漠以及重男轻女的人。

    有一年听说远在深圳的六公喜得孙子,没能亲自回乡宴请乡亲们,所以安排志谋公给乡里乡亲派发喜饼喜糖。在我们几岁那时候,糖果饼干对我们来说就是能馋住人的珍品。家里是没有钱买糖和饼的,只有哪家哪户有红白喜事,才有机会吃上。当时获得一颗糖是舍不得吃掉的,藏在口袋里或者死死拽在手上,宝贝得不得了。听说志谋公要派糖分饼了,我们可高兴坏了。一帮大小孩早早地聚在他家门口,等着吃糖,我和弟弟也在这群小孩们中间,盼着志谋公快点出来。

    终于等到志谋公出来了,他肩上挑着一副竹箩,里面是满满的两筐红色纸包着的喜糖和喜饼,映入一群小孩眼中,满眼满眼的鲜红。大小孩们蜂拥似的围上他,他不高兴了,手一摆,扁着脸说道:“走开、快点走开,分到哪家哪家才有!凑什么热闹,都回到各自家里去,别烦我。”但是我们并没有散去,而是欢欣雀跃跟在他的竹箩后面。就算还没能吃上,生生看着咽口水的感觉也很好,像是真能望梅止渴的感觉。

    他挨家挨户地派分,分到哪家,就给哪家一封喜饼,和一小把喜糖。遇到哪家小孩是男孩的,他也分一小把喜糖给男孩子,而对女孩子,他只粗鲁地塞上一两颗糖到女孩小手上,还直勾勾对女孩说道:“女娃子吃那么多做什么!”派到我家,他也是给了喜饼,然后抓了一把糖给我弟弟,而塞到我手上的只有两颗糖。我不知道其他女孩是怎么想,当时4岁的我懵懂不知世事,只是想不明白志谋公为什么不愿给多我哪怕一颗糖,心想他可能不喜欢我。我一脸不高兴,奶奶拉我到一边说:“死丫头,你跟着你志谋公咯,他最后分完有剩余的也许会再给你呢。”然后我和弟弟还有几些个小孩一直跟着他从村头走到村尾。

    到了我一个叔伯家。当时大多数家庭都还是那种瓦片顶泥砖房,就是砖头砌成的房子,屋顶是用一片一片瓦叠盖而成,然后房子中间露出一个口字型的露天小院,我们那叫做天井,里面多会打一口井,可以打井水在里面洗菜洗衣,甚至夏天小孩在里面洗澡嬉戏。我这个叔伯家的小院就是这样一个天井,并且由于长时间潮湿,天井周边铺了一圈绿油油的青苔。就在我跟着志谋公进入叔伯家天井时,我踩着了那层青苔重重地滑倒,下巴磕到石阶上,鲜血直涌出来。当时我的下巴裂开一道口子,感觉两排牙齿要全部掉落似的,火辣辣地痛,泪珠一颗颗不听使唤掉落。我记得当时是叔伯在我的伤口放上一把熟烟草(一种当时大人放在水烟筒里面点燃吸烟的一种干草丝,有止血的作用)止了血然后送我回了家,而志谋公呢?他当时的神情我现在还记得。他看了一下我伤口,一如既往地冷漠,嘀咕着:“这有啥的,过几天就结痂了,还好是下巴,要是磕到脸留了疤这女娃就毁咯,叫你馋成这个样!”然后他继续挑起他的糖果喜饼去下一家,竹箩与扁担摩擦发出吱吖吱吖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幸灾乐祸,随后声音渐行渐远。

    后来我伤口结痂并且真的留下疤痕,偶尔看到这个伤疤会想起志谋公来。再后来,我们家搬到了镇上,再很少见到志谋公。听说他后来花钱买了一个越南媳妇,在他即将50岁时当上了父亲,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当初对待我们那些女孩们一样对他的女儿。我至今想起还有点觉得当时受到了歧视一般,但是没有关系了,有时候一些不公平待遇我们只能当作是成长的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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