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着闷油瓶的眼睛,竟然从里面看到了一缕淡淡的哀伤,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的,我在怪他,可是他何错之有呢?我只能怪我自己,千错万错,全都在我。
我原本的计划是想先瞒着家里人,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跟他们摊牌的。但是我没有料到家里的两位叔叔,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我根本就瞒不住他们。如今他们全都知道了,又都先后找上门来逼着我们分手,想想都觉得头疼。
吴邪啊吴邪,你他娘的真没用!不但惹毛了二叔,而且还惹到了闷油瓶,你说你怎么会这么蠢呢?
闷油瓶很少会生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生我的气,我想要主动上前去跟他道歉,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他清楚地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仿佛能一眼看穿我,我在他面前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虽然这是我和闷油瓶共同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并不想把他牵扯进去,我暂时还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他的存在,我肯定会带他回长沙老家见我爸妈的,但不是现在。我想一个人搞定一切,面对家庭的阻力,其实我是束手无策的。
我没有理闷油瓶,他也没有理我,我们默默地收拾完了咖啡馆,然后关上店门回家。
一路无话。
我们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默过,我试图打破沉默,但他看起来好像并不愿意理我,我想他是真得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不会跟我大吵大闹,这不是他的风格,他只会默默地不说话,自己生闷气。
车子刚一停到家门口,闷油瓶就推开车门下了车,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我看着他的背影迅速地消失在卧室房门后,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词——冷战。
不管我承不承认,我跟闷油瓶现在的确处于一种冷战状态,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两个人默默地僵持着,直到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结束这样的僵局。不用想都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是我。以闷油瓶的脾气,他是不可能主动搭理我的,毕竟这件事错在于我。
我长到三十来岁,从来没有跟谁冷战过,也不知道冷战是什么滋味。不过,我现在已经体会到这种滋味了,真特么的难受。我宁愿跟闷油瓶大吵一架,也不愿意跟他互不搭理,可是他怎么可能会跟我吵架呢?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吵架也得两个人才吵得起来。就算我吵翻了天,我相信他都不会回我一句。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算了,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再说。
洗澡的时候,我也是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越想越烦,越想越头疼。我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我总想着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偏离我预想中的轨道,怪不得二叔常说我只会耍小聪明,做不了大事。我知道自以为是是我最大的毛病,但我很没出息,一直都没能把它改掉。如今我又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受到了惩罚,付出了代价。
从浴室出来,我拿起手机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我想知道二叔有没有告诉我爸妈我和闷油瓶的事情,但愿他老人家什么都没有说。
电话是我妈接的,她说我爸已经睡下了,问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我说没什么事,就是想家里了。能听得出来,老妈接到我的电话还是很开心的,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好多家长里短的芝麻小事,最后当然也没有忘记询问我最近有没有交女朋友,我说还没有,她又催促着我赶紧找对象。看来二叔还没有跟我爸妈说我和闷油瓶的事情,或许他也只是想威胁威胁我罢了,毕竟他也知道我爸身体不好,万一知道这件事给气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不过我也明白,我和闷油瓶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爸妈迟早都会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地方可躲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跟老妈通完电话,我靠在沙发上发起了呆。卧室的房门一直没有动静,闷油瓶从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过。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生我的气。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着数字“11”,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
我走上楼梯,在卧室门前停了下来,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已经这么晚了,闷油瓶可能早就睡着了吧,那我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等明天早上起来再跟他道歉吧。这样想着,我收回了那只正准备敲门的手,转身去了隔壁卧室。
这间次卧室原本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可惜一次都没有睡过,没想到它现在竟然意外地派上了用场。
由于长时间没有住过人,房间里冷冰冰的,床铺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此刻,我也顾不上嫌弃了,顺手掀开被子就睡到了上面,冰冷的被褥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突然想起了隔壁那个温暖的被窝,只是我现在也只能想想了,我就是自己太作啊。要是不跟闷油瓶闹别扭,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两间卧室仅有一墙之隔,我面向那面墙侧躺着,对着空白的墙壁发起了呆。如果我有透视眼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透过这面墙壁看到闷油瓶的一举一动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已经睡梦正酣呢?还是跟我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或者是在跟头顶的天花板交流感情?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夜已经很深了,可我却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清醒得跟大白天似的。照这样下去,我恐怕闹腾到凌晨都睡不着。我知道这个夜晚对于我而言,注定会是一个无眠之夜。
盯着空白的墙壁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我的眼皮慢慢变得沉重了起来,好像在天色微亮的时刻,我才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我的头痛得厉害,可能是因为昨天熬夜的原因吧,不用照镜子,都能想象到自己的熊猫眼是什么样子。勉强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我推开卧室房门。经过闷油瓶的卧室时,我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洗漱,做好早餐再叫他。
洗漱完毕,我抓紧时间到厨房里,为闷油瓶做了一顿丰盛的爱心早餐,借此向他赔礼道歉。
热腾腾的早餐摆上饭桌之后,我看了一眼钟表,已经十点了,闷油瓶也该睡醒了吧,毕竟他又不睡懒觉。
我想了想,终于还是走上楼梯,敲响了卧室房门。
我连续敲了好几声都不见闷油瓶出来开门,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哥!”
“闷油瓶!”
“张起灵!”
……
我把三个名字都叫遍了,但门内寂静如初,我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只手抓到门把手上,往右一拧,房门应声而开,原来门并没有被反锁。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卧室,一切依旧,床柜如初,被褥平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闷油瓶呢?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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