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上,无昼无夜,时间便过得有些恍惚。只知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可对长居于九霄之上的仙佛而言,一年便是一年,同样是漫长难渡,谁在意凡间又过了多少春秋。
“北辰君可是又想起了凡间之事?”
望着杯中酒出了神,发现自己已有些微醺,看来今日已喝得差不多了。“我归仙位也有几百年了罢,也不知凡间换了多少模样了。”说来,凡间种种,过去太久,竟已记不得多少。
“当日觉得佛祖说你杂念未尽只能位列仙班,着实可惜了你如此慧根,可与你相识久了,反倒觉得你正是有了这点杂念,才让人觉得真切。”棣微似笑非笑,“你去凡间走这么一遭,天宫人人觉得是自作孽,我倒觉得,这是你的福分。我与你相识也有几万年,可就这几百年,觉得你真切。”
棣微说话一向没头没尾让人听不到七八分明白,加之我有些醉了,更是不愿听他多嘴。“玉帝要我明日去凌霄殿议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看你也醉得说不清理了。”
棣微仍旧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把人的心思看得透彻一般,可我知道,那不过是他唬人的把戏。
“玉帝久不叫你议事,对你也是百般纵容,你可想过为何突然要你去?”
“你养你的仙鹤,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凌霄殿的事了?”原因我也猜测过一二,可悠闲的日子过得久了,遇上再大的事,也仿佛懒于揣测在意。
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呢?我这一点的杂念,竟还存着。像是若狠心抛弃了这仅存的东西,即便只是有了这念头,就是有莫大的愧疚了。除仙班之前的事也好,入轮回之后的事也好,即便早不记得多少,也非要留着这一丝杂念。
“星君又喝多了。”子鸢见状匆匆端了杯热茶来,“碧晨仙子早些时候来过,见星君不在,便留下折木花枝走了。奴婢已将花枝种在院后,仙子说为免花枝不活,请星君为花枝施些仙法。”
“退下吧。”越听,便越觉得烦闷。
躺下,不觉便沉沉睡下了。
梦里那女子仍旧看不清模样,一袭白衣,笑如银铃,忽远忽近。“若有一日你后悔娶我,大可直说,我便自行离开不与你纠缠。”本来轻巧的声音忽的变沉,“可你还未后悔之前,定不能有愧于我”。一字一句,都重重敲在我心头。
我知是梦,却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似的。
女子声音又忽的轻起来,越发远了,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我却不自觉便循着那声音去了,觉得那是重要之人,在说重要之话,若是听不见,便要错过了什么。
醒来,惊出一身冷汗。归仙班,便要去了凡尘人气,本该忘了在凡间历的一切,可正是我那点杂念迟迟不灭,便总要梦见些凡尘俗世。
“白芷。”这名字脱口而出,我知道这决计不是一味草药这般简单,更多的却也想不起来。那女子又是何人?莫不是在凡间,我负了谁家的姑娘。可过了这么久,那姑娘大概不知轮回了几世,早记不得这些了。
“星君。”映岩走了进来,“时候到了,星君收拾一番就该去凌霄殿了。”
“我竟睡了这么久?”
“星君昨日大概与棣微仙君对饮太过尽兴,回来便倒头睡下了……”映岩明显还有话说。
“然后呢?”
“星君入睡不久便似乎做了噩梦,可子鸢叫了许久也未能叫醒您。我来,也只是看星君你醒了没有,若是还没有,便去向玉帝禀明,说星君有要事无法去凌霄殿了。”映岩做事思虑周全,若非如此,我这星君殿恐怕也做不到如此井井有条。
我只觉得头痛,若是能找个借口不去议事自然再好不过。“那你便去禀明玉帝,就说……就说……”
“就说王母娘娘邀您品仙桃酒去了。”
“甚好。”想来,需要我去议的事也定然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有需做决定的,你便全权代表我做主了。”
“那我退下了。”
也不知是福祸,正是那日逃了凌霄殿的议事,反倒生出了许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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