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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行走】德江炸龙:一条龙的前世今生

【一个人的行走】德江炸龙:一条龙的前世今生

作者: 简半坡 | 来源:发表于2019-03-03 10:53 被阅读21次
文、简半坡\图、德江在线网

正月十四十五,黔东北德江街头。一条条“龙”身着鲜艳的衣裳,龙衣上硕大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龙头高昂,头顶鹿角,龙眼鼓凸。张开的龙嘴里露出雪白的牙齿和鲜红的舌头,上颚挂一颗鲜红的龙珠,龙须从下唇竖直下垂。给人一张威严而又不失慈祥的笑脸。耍龙人身着与龙衣一色的鲜艳衣裳,高举着手中的木棒,将龙举过头顶,随着锣鼓铿锵的节奏和戏龙人手中“龙宝”的舞动,一条条龙便在观众的头顶,在腾起的烟雾里抖动,盘旋,翻滚。龙尾收成一个上翘的尾尖,一俊俏小伙极尽夸张地男扮女装,肩上挂一个“龙娃”,双手紧紧稳住支撑龙尾的那一根木棒,身体向后倾斜,双脚死死蹬在地上,露出修长的被丝袜紧紧包裹着的“秀腿”,仿佛骑着龙尾巴在大街上游荡的少妇。

 街道变成了一条条河。龙在游动。人在游动。鼓点在游动。欢呼声在游动。

十五日华灯初上,大街上就变成了鞭炮和烟花的海洋。一条条龙,在烟火里穿梭腾挪。玩龙的小伙褪去了衣裳,用湿帕搭在头顶,再戴上安全帽,醉醺醺将龙挥舞着往鞭炮的炸响处和烟花的火光里窜。竖起的长竹竿顶端悬挂的鞭炮正在火的牵引下一个个掉落,落在龙头、龙身,落在耍龙人的头顶、肩背,然后噼噼啪啪地炸响。地上竹筒里烟花同时往龙和耍龙人身上“喷射”。街道上一片鞭炮炸响,一片烟花满地,一片烟雾弥漫,一片锣鼓喧天,一片欢呼呐喊......

一会功夫,龙头龙身上的纸片布片就被炸掉,露出了龙的“真身”——竹条勾勒的龙的骨架。龙头竹片密集,竹片与竹片的穿插衔接、曲直有度。龙身上则露出了一条从龙头伸向龙尾的“脊骨”——几条被捆绑连接起来的粗大竹片,上面悬挂着一圈又一圈平行排列的竹圈,或者一条长绳连接起来的一个个圆柱形的竹笼。赤裸着上身的小伙壮汉仍在挥舞着往火光里冲。远远望去,像火光里描绘出的抽象画。被炸掉“皮肉”的龙的骨架在火光里腾挪,这是德江元宵炸龙最好的谢幕,像电影结尾后播出的拍摄花絮,让观众从故事情节和现场的表象里抽身,明白让你情绪跌宕起伏的一些故事其实只是一场蛮有意义的虚构。

炸龙结束后那些保留着元宵和新春快乐身影的竹片骨架,让你的思绪不由得又朝更远的情节延伸。

一条龙本是虚构,却让一棵竹子充当了主角。

 一场戏耍本是是一种寄托,却让一棵竹子编织了真身!

 龙是古代神话中的神异动物,为鳞虫之长,象征祥瑞,与凤、龟、麟并称"四灵"。其形象特点为“九似”: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像凤凰集中了所有飞禽的优点一样,龙,集中了动物身上所有的祥瑞和美丽。

 一棵竹子生长在山野,已然具有了龙的形容。竹疙蔸似龙头,粗大,形如“牛头”,头上的竹鞭分叉,如鹿角。一条条在泥土上若隐若现的竹鞭,更像一条条在大地上匍匐的龙身。竹疙蔸和竹鞭扎根大地,吸取养料和水分,支撑“龙身”朝天生长。生长过程中,竹笋上包裹着的一片片笋壳就渐渐脱落,状似龙鳞。

 竹子本是四君子之一,它的正直、气节和谦虚曾被人类用来教育一代又一代子嗣。古人认为“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更是另一种境界里的优雅。在乡村,大部分人家的房舍周围都生长着一丛丛翠竹。除了绿化家园,成年的翠竹被篾匠砍来编织背篓、箩篼,晒天,用以盛装背回家的柴禾,挑回家的五谷,摊满粮食铺在院子里晾干水气。和龙一样,除了寄寓,还为农家的五谷丰登作好了充分准备。龙负责五谷生长需要的雨水,竹器负责五谷的晾晒和盛装。从青竹上剥下的薄竹片还与金黄的稻草拧成粗壮的绳索,用来套住长石条和薄石板,挂在村庄男人们肩膀的抬杠上,抬回家用作房舍的基石,铺成石院坝。

 你的眼前不由得会浮现出一些场景——

初一前后,扎龙人提上篾刀,带上香烛纸钱,来到一片茂密的竹林前,先后用红布条拴住看中的成年翠竹,然后弯腰点燃香烛纸钱,向竹神磕头,再挥刀请它们下山。

 扛进院子,摆放好各种工具,一条龙的骨架便渐渐在扎龙人心底浮现。将翠竹“花开”(劈开),留一些又宽又厚的竹片用来制作龙的脊骨,还要劈一些又厚又窄的用来编制龙头和龙身上的竹圈,再剥下一些薄薄的青竹片用来捆绑。他们几个人分工合作,先固定龙脊,再编制各种器官,然后将各种竹制器官用青竹片捆绑连接起来,再接上支撑的木棒,一条龙的雏形就制成了。然后再穿上龙衣,在龙头上糊上皮纸,在龙嘴里挂一颗“龙珠”,下唇上绑上麻线当做龙须,挥动画笔着色或画出花纹,一条龙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站着欣赏一阵,然后合力举起龙身下的木棒,将成品龙移到靠墙,再制作下一条。

 出龙那天,身着鲜衣的青年背着锣鼓来到扎龙作坊,在案桌上点燃香烛,摆上美酒,将工钱恭恭敬敬递给扎龙师傅,再请他祝福几句吉祥的话语,于是铿锵的锣鼓敲起来,旁边排列的小伙一起举起木棒请龙出山,来到附近的水井边,为龙请一回水,才舞动着走进人家拜年送祝福,上街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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