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故事的人

1

就在我打算捧读《商业的价值》一书时，我忽然想起几句诗，花落无人离，一去二十载。有些东西一直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现在雨下过了，又停止。终于等来了回归时刻。

小时候走过的路变模糊，可以回头重走一遍。而你模糊而去的脸，怎去温故？这些年，连梦都少了，我仿佛生活在面目全非的世界中，如同二维纸片上你隐没而去的脸庞。你的眼睛大不大，头发长到了何种景况，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全都无从记得。

只有那笑声，盘旋在耳边，有时坠入耳鼓，是极其响亮的一阵，也是追打闹玩耍里的质地。

2

你拽我衣角，叫我说完故事的结局。我被你的真诚所打动，深思熟虑起来。

那个被老鼠吃掉的孩子，后来回到了人间。而且借用老鼠的肉身，化作了人形，认了那个垂垂老矣的失去孩子的老妇做母亲。

老妇第一眼见到化成人形的老鼠，差点晕厥过去，她记得那双眼睛，清澈的调皮的。人形老鼠就此待在了老妇家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陪伴老人走过了人生最后几十年。

人形鼠亲手葬下老妇人后，便化作一阵青烟，四处散去。

这是个报恩的故事，算得圆满，算得大善。

你眨巴眨巴眼睛，快要哭了的模样。痛惜离别，也被人形老鼠所打动。再讲一个，再讲一个。你催促我。我说，上学要迟到啦，下回再讲，便一溜烟跑到前头，你一路追随，不肯罢休。

3

我不记得曾给你讲过几个故事，神鬼的，善恶一体的。你竟把这些胡编乱诌的故事当真，一整个童年时光都追着我讲故事。我竟然也煞有介事的讲了一个又一个，仿佛我真的知道更多的世界里隐藏着的神秘生活细节。

是第几个故事，开始让你也想走进别的世界去一探究竟。你把自己化作了瘤子，关闭了自己的眼睛，听声以触我的远近。

我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你，大人们都说，你要死了。

只有我，相信，你是故意投奔另一个世界而去的。你是因为追我追的累了，不如化身一阵烟，飘到我前头。

4

从此，我失去了讲故事的能力。我变得乏味而毫无想象力。再也不曾为谁讲出一个故事。连波浪翻滚的稻田，疯狂奔跑，走过的乡间小路全都记不真切。

我也至此不再做梦，即便短暂的飞升，也全是黑洞，包围着我小小的身体，不停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