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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春桥长篇小说《食色记》连载(50)

穆春桥长篇小说《食色记》连载(50)

作者: 江苏穆春桥 | 来源:发表于2024-01-17 12:17 被阅读0次

穆春桥长篇小说《食色记》,是作者呕心沥血十年创作的近百万字的长篇世间红尘游记,是一部用诗歌语言写就的散文体,也是一部游记体。小说主要写的是最平常的人性,写的是灿烂的中华文化,先后在简书、头条、知乎连载。

《食色记》有声作品,由这有声工作室制作,主播团队阵容强大,正在喜马拉雅热播!

纸媒出版社和影视出版公司有合作兴趣的,可以给作者留言!

(版权归作者所有,任何机构或个人转载都必须得到作者同意!)

我的改版方案,得到徐广骈充分肯定,指示“改”。我知道内容是内功,不容易出花活儿,需慢慢修炼,想见到立竿见影效果,须从版式上着手变革。版式如人相貌,浓妆不一定好看,淡抹或让人心仪。改版,像人换了套行头,会让人眼前一亮,有一种立马焕然一新的感觉。

报纸在商报印刷厂印刷,那帮电脑房录入人员得甜言蜜语哄着干活,一不高兴会怼你个半死。做版那天,我过来路上买了点水果和巧克力,见到这帮大小姐先挨个分发了,小恩小惠笼络一下,并事先说明要改版,请大家见谅,一会不要烦。

话说到前面了,大家也能理解,都是工作嘛!几个大小姐天天摸溜这个,工作单调烦躁,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谁都怕遇到那种做版邋遢的,自己没主心骨,思路不明就改来改去,折腾人。好歹,我干活比较干净的,那几个大小姐都喜欢和我搭档干活。

    我划了一个版式,把稿子和图片位置算得很精细。做标题时,在字号和字体选择上,只能不厌其烦地从字库里调出来试用。今天大小姐自然配合,还主动给找了一些特殊字体,让我看效果。比对来比对去,我发现综艺、琥珀字体做文艺报标题最合适,既洋气又浪漫,也吻合文艺报小清新的版面风格。

我做了一个样版:各级标题采用综艺、琥珀两种字体,让版面看起来统一规范;标题原则上只用黑色字体,谨慎套红,让版面显得严肃稳重不轻佻;文字类栏花统一使用黑反白,与彩色图片互相衬托不吃色。

样版出来,徐广骈看了眼前一亮,觉得版面漂亮,虽然套红标题极少用,但套红时,在一堆黑色标题里反而显得更加夺目、光彩。

他叫来李斐,道:“你看看这是样板,照葫芦画瓢,去把一二版和三四版风格统一起来。”

李斐解释道:“一版新闻版,全部好消息,黑色标题用的太重,不合适,尤其是一些庆典新闻……”

李斐话没说完,徐广骈不悦道:“孤岛在时,各版面各编辑各自为战,标题字体不统一,字号不统一,有的套红,有的套绿,版面杂乱无章。你先统一下看看效果,别事情没有做,就提反对意见。”

李斐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去了。

我道:“庆典标题可以用黑色的,很多大报都这样用,并不是红色才代表喜庆。你有照片,或者用红色栏花,一样可以跳出来。这个红色不是不用,是要慎用,要在版面上起到画龙点睛作用,滥用反而会乱了色。”

徐广骈点头赞许,认同我观点。

李斐把一二版按要求调整好,拿过来。徐广骈手拿样报笑眯眯看着我,道:“四个版面像是一个有机整体,明显上了一个档次。”经过此次改版,我在徐广骈眼中成为一只飘红上扬的股票。他对我之态度,时常不吝啬语言加以褒扬。同事见徐总日益器重我,对我自然另眼相看。

逢月例会,郑抱负早提前把会议室布置好。枣红色椭圆形会议桌算作主席台,背对会议室门。正中间位置摆有徐广骈名字席卡。对面摆着六张席卡,写着总编办等各部门名称,乃主任做坐位置。后面三排整齐条列式长会议桌,没头没衔者座位。

我和高曼进会议室时,郑抱负、李斐等人正说股票事情。郑抱负最近被朋友蛊惑刚入股市,满脑子行情,办公室里一闲下来,就拿着本波浪理论工具书,在那三浪五浪数浪,不停念叨多头排列空头排列的。

   郑抱负对李斐道:“我一个潮州老乡在红岭中路君安证券,上周给我小道消息,让我买深圳能源,一个星期赚了3000蚊(元)的啦,小赚了一笔。我把这消息透露给田婷婷,她却不跟着买,真是钱向她招手她都不会捡。”

郑抱负不苟言笑,见人脸色冷冷的,好像全世界欠他钱,炒股后,到哪都热情把人往股票话题上扯。

张小纤道:“哇塞,你告诉田婷婷,不告诉我们,有钱也不大家一起赚,不像样子!”

郑抱负道:“老乡给小道消息时,正好田婷婷来我办公室复制材料,顺嘴和她说了。”

田婷婷红了脸道:“是呀,我正好路过。”

李斐道:“哇赛,一星期赚这么多钱,简直抢钱。郑主任,你得拿出二百块钱来请大家吃餐饭。”

郑抱负听大家叫他请客,硬挤出笑容道:“等变现的啦,刚刚又买了一只。”

张小纤柔声柔气道:“这股票这么赚钱了吧,怎么开户呀?”

李斐道:“张主任,你也要炒呀?”

郑抱负道:“现在大牛市,随便买,买什么涨什么。小纤,快去开户。”

张小纤道:“要什么手续?”

郑抱负道:“要带身份证和3万块钱保证金。”

李斐道:“前几年,百万人抢购认股券证,那些吃螃蟹的第一批股民好像不少已经被消灭了。”

郑抱负道:“你们多看看那波浪理论,很有用处,抓住主升浪赚钱‘湿湿碎’(小意思)的啦。”

张小纤道:“保证金3万块呀,我一下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李斐道:“别哭穷了,也没有人朝你借钱,你化妆品都用法国大品牌的。”

张小纤说话不过脑子道:“我哪里卖得起,都别人送的。”

李斐问道:“最近谈男朋友啦?”

张小纤道:“哪有男朋友,早分了,现在单着了。”

李斐道:“徐总给你薪水这么高,又刚拿了六万块提成,一人哪花得完?!”

张小纤道:“最近炒楼花,春风路新开盘一个花园小区,我常去看。”

郑抱负问道:“几多钱(多少钱)一平?”

张小纤道:“5800一平。”

李斐伸舌头道:“太贵了,把我卖了也买不起。”

郑抱负见我头伸多长的,问我道:“你有股票账户吗?”

我道:“我不懂这个,还没开呢。”

郑抱负热情道:“帮我朋友做个任务,他在证券公司有任务,你明天去开个户,以后炒不炒另说。”

我道:“我手头没有3万保证金。”

平时很小气的郑抱负,豪气万丈道:“我先挪给你,等你开好户后再提出来给我。”

我道:“那也行,为了你朋友,我也不怕麻烦了!”

大家正交头接耳,徐广骈拿着笔记本进来,就坐主席台。不知何事急火攻心,他脸上最近冒出几个暗紫色油疙瘩,醒目但不伤大雅。徐广骈拿眼神扫了一圈后,问郑抱负道:“小郑,人到齐了?”对面财务部摆着席卡,却空着席,徐广骈当然看见,他要借郑抱负嘴说出来。

郑抱负心里不情不愿,嘴上却闻鸡起舞道:“黄若依主任请假,说家里装修,最近或来或不来的,也没个准。”

大家知道,黄若依仗着黄局长家亲戚,迟到早退的,我行我素,眼里根本没有徐广骈。我从高曼嘴里得知,报社成立时,黄局长挂个虚职总编头衔,可基本不管报社事情,大小事情基本是徐广骈说了算。文艺报社只有两个位置有局里编制:一个执行主编;一个财务部主任。实则,黄若依还有个特殊身份,是局里用来控制徐广骈财政收支的闸门,同时也起到监管作用。

黄若依身份不同,自然人前人后高高在上。黄若依不来,徐广骈只能装瞎。

徐广骈拿眼神扫了一圈大家,见我坐最后一排,眼睛一亮道:“秦三叠,你到前面第一排来坐。”那前排的副刊部席卡前位置,孤岛离职后,一直空着。我心忖:“这葫芦里卖什么药?”高曼坐我身边,挤挤眼道:“要提拔你!”

很明显,徐广骈把我提到第一排和郑抱负、李斐、张小纤、田婷婷等人并肩而坐,在报社全体成员面前暗示了要提拔我的意思。

徐广骈打开黑色笔记本发言:“这次改版非常成功,我好朋友央媒卞总编从北京打来电话,说看了寄过去报纸,评介内容、版式和以往比明显上一个档次。前几日和客人、吕贵品等几位文坛大家吃饭,一致举大拇指称赞,说副刊纯文学有了更清晰的编辑思想,正活跃在文坛一二线的青年作者时不时出现......”

徐广骈文艺兵出身,报纸上发表过不少豆腐块,虽文化程度不高,却特喜欢结交文化人。

工作受到领导肯定,值得庆幸!前些日子,我天天熬更打点,算没白费力气。

徐广骈接着说道:“我部队出来的,清楚知道,带好一支队伍需要赏罚分明,这样的队伍才有战斗力。鉴于秦三叠到报社两个月来表现非常优异,我宣布,将秦三叠试用期由三个月缩短为两个月,明天开始,正式签署聘任合同。我宣布,即日起,破格提拔秦三叠为副刊部副主任(主持工作)。”

我脸上平静如水,他的话确实出我意料。

徐广骈继续激励道:“希望更多有能力的人,走到中层领导岗位上来,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我们是正规单位,对干部考察要严肃,不搞火线提拔、突击提拔,会认真考核工作绩效,按照组织程序提拔中层干部,遇到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同志,也不能墨守成规,该重用就重用,该提拔就提拔,该加薪就加薪,绝不让老实人吃亏。”

大家心里亮着一盏灯。徐广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话说得漂亮,可忽悠不了这帮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底各自打着小九九。能在报社混的,都是要智商有情商的,要智商有智商的。不少人笑里能藏住一把关羽的青龙偃月刀。

尽管徐广骈作古正经忽悠,云云按组织程序提拔中层干部,大家皆一肚子数,文艺报就是一言堂,一切徐广骈说了算,职位薪水随他嘴巴嚼。报社打下可徐广骈深深的个人烙印。徐广骈性格山猫野性子,做事不按牌理,上嘴唇一动,一个主意,下嘴唇一动,又一个主意,经常唾面自干,谁也摸不清他路数。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江湖上最怕遇到这没套路的,让你拍马屁怕拍马蹄上。尽管大家对徐广骈风风火火、大言不惭为人处事风格颇有怨言,背后传说他不少糗事,评介他为人奸诈。可我想,这些都不重要,他重用我这很重要,况且为了每月那一沓红色人民币,我应该在他面前保持足够的耐心和谦卑!

高曼告诉我,1983年,工程兵部队就地转业,徐广骈被分配到局办公室。没几年,特区兴办报热,他灵光一现,觉得办报纸既得名又有利,琢磨半天,打报告给黄局长,列举了办张文艺报之种种好处,黄局长颇认同,挥笔写下“同意”两字。

徐广骈拿令旗跑手续,拿下“粤字头”省级刊号,局里按月拨给办报经费。主管局本是职能部门,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下发了红头文件,要求各家文化经营单位发布广告、经营通告、遗失声明等须在文艺报上刊载,有了这些硬性收入,文艺报日子自然滋润,一年半载下来,印数接近十万份,仅次于市内两大机关报,影响力很大。

徐广骈得以之余,在会议上开始自吹自擂。他最爱讲自己深圳创业史,每一次会议都要讲,常把自己与当年大庆油田王铁人和大寨陈永贵相提并论。

他喷着唾沫星乱吹道:“老子来时,那些处长、主任叽巴毛呀。当时刚刚县改市,满世界臭水沟,那些农民住棚子里,地上到处爬着蟑螂,空中飞着蚊子,下水道里忙碌着老鼠。那深圳蚊子贼大,有句俗语说:南方的苍蝇深圳的蚊子。”徐广骈夸张地拿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蚊子的大小,继续喷道:“那时候,深圳最繁华的十字街,天天见到一位戴着顶笠帽卖菠萝、橘子的客家阿婆。市区里只有两间电影院,来台风下暴雨时候,摇摇欲坠。旁边公园,没有湖只有船,里面有个铁笼子,养了一只猴子。那时候,香港不许放鞭炮,过春节,香港人过来深圳放鞭炮,把这只猴子给吓疯掉。”

这段故事徐广骈每次开会都要讲一遍,大家知道他意有所指。办公室姚主任等人都是后来户,而徐广骈是1981年工程兵就地专业的,是深圳的啃黄牛,资历最老。现在姚主任常在工作中给他使绊子,他就人前人后讲这一段,来讽刺姚主任等人资历浅。

当然,他唾沫星乱喷之时,眉心那几道皱纹就算笑着脸也不会消失。

他开会跑题是一种习惯使然,就像那电影蒙太奇或作家意识流创作手法,天上天下、山间海里的,从喜马拉雅山、马里亚纳海沟,讲到“马尾巴的功能”,把大家讲得摇摇欲睡之时,适时来几句振聋发聩之言,动员鼓舞一下人心,什么-----“人有多大胆,报有多大产!”“我们好好干,年终奖用麻将装!”“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等等。

    他在部队干过宣传干事,几句话让大家激情澎湃,对未来充满期盼!

徐广骈官瘾很大,干办公室副主任十几年,一直扶不了正,心里很不平衡。报社开张伊始布置会议室时,徐广骈让郑抱负去买会议桌,特别吩咐,按局会议室一比一比例复制,那会议桌牌子、颜色、型号不能有半点差池。

郑抱负照葫芦画瓢,原样照搬,会议室布置好,请徐广骈过来视察。徐广骈看了,非常满意。平时,局里开会,他只能坐后排,副局长才能坐到前面会议桌上。报社开会,徐广骈当仁不让,理所当然坐到黄局所坐位置上。

一人坐在主席台上,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让他畸形的虚荣心得到极大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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