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车身留着的痕迹,哪怕小小的一点,都那么显眼,更何况在车头部分。
那天,我们站在车牌号以“川”字打头的车前,目光便是被这样的一些痕迹吸引着的。车子穿越了一座座的山,跨过了一条条的河,行驶的里程超过千里。更重要的,穿越了春天繁花而又回归了冬日的枯寂主,仿佛时光的逆流,重归于季节出发的原点。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盛放成花的海洋。”话语里带着的喜悦,让我想象力十足,那花仿佛开在我眼前,怎样浩繁的金黄啊,四溢的芬芳。
“还是在车子驶过广元的时候,遇到了这么多的生灵呢。”仔细看,车子前边留着的痕迹,都来自一种生灵——蚊子,斑斑点点的,一定成群成阵,守候在道路的上空,任由多好的驾驶技术,也不管怎么避让,都会有一种相遇,留着痕迹的相遇,我仿佛听到嗡嗡嘤嘤的声响,一些流淌风里的撞击,正也流星般滑落。
遥远的春天。站在季节深处的春天。那是关于春天的行旅和凝望,这样的春天从最美的地方起点,该开的花都已经开过,如霞的杏花开过,妖艳的桃花开过,金黄的油菜花开过,还有呢,那一年我遇到的月季正也大朵大朵流溢着芬芳,紫薇、山茶、杜娟……都已经开过,或正赶往怒放的路途,还有呢,我说不出来。
于我,南国的一切都那么遥远,就像一个南方生活惯了的人,在心里想着的北方,或者是我眼里北方的大漠、戈壁,而或旷野,是怎样的浩大与遥远呢。
总姗姗来迟,春天,这北方的,比西北更远的北方的春天,西域或者到达西域长长的走廊,千里之远的走廊,春天总姗姗来迟。
南国花开,南国亦迎接生灵的繁盛,驾驶一辆白色越野,从南国到达北方,走过千里之遥,也带来了千里外的春天。花香四溢,那么繁盛而蓊郁的春天,春天便也夜夜到我梦里来,我走到南国的天地里去。
“怕是只有两个季节吧,我们这边,是要从冬天一下子跳到夏天里去的。”一边看着车子前边的痕迹,一边望一眼天边的流云,看日光隐身在云朵里去,正有风不管不顾地吹来,便也把我说话的声音吹散到旷野里去。
我并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存在,一定有一些别样的力量,左右我眼前的世界。
春天是该有一些痕迹的。我想。就像声音对风的驻留,朝霞对日光的驻留,会有一些花香,一定是能够留住春天的。
只是,春天的花,开到了哪里呢?我要哪里去寻找,才能寻觅到花开的春天?
也是昨日午后,在门外的夕阳里,同夕阳的金黄一起守着光阴的,还有一些清新与芬芳,被分化释与吹动,却并不完全消隐,在风停驻的一刻,丝丝缕缕让我清晰的捕捉,即使我坐在门里。门的最里边坐着的,是若冰先生,那一刻他面色安详,一如我们说着的话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棱角,只是我无法判断,那样的清新的芬芳,不知道是不是也将他打动?
黄昏来临,我仍顺着小路行走,去我母亲那儿。我急于赶路,一路上,眼角的余光是被什么牵引着的,但我不能准确判定是山杏花开,还是山桃花的娇艳。
赶到另一个午后,我再去天马湖,时间充裕,我可以走得不徐不疾,一路审视西斜的阳光,阳光下的敞亮,以及沿河夹岸的烟柳。其他的树种,尚在枯寂中,即使已经开始与枯槁告别,蓬勃与昂然的来临,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
我终于看得清,一团一簇,纷繁的花开其实是散布到整个公园里去,落下树种的时候,并不显得刻意,如同一幅国画完成后,要散一些淡淡的清芬,如雪,如霭,或者是山岚吧,是萦绕与烘托,恰是这样的无意而有心,才赋于一幅作品以灵动和飞升。
就节令来说,是向着清明节而去的,不消几日,就能想起这样的句子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即使漫漶千年的时光,也改变不了一些属性,写进生命密码的属性,该开的花,还是要踏着节令的脚步,一一绽放的,一一佩戴了春天的旌旆,向着生命的绚烂走去。
花香藏身风里,藏身午后的太阳风,花香便也在清新里多了太阳的那一些炽烈——花香是带着阳光味道的——原来,春天并不曾拒绝过任何的土地,紧赶慢赶,它是走到南国向北地的路上,如同白色的越野车,从繁花似锦里赶来。
生命的赤诚,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显现的,不要去等候得太急,不是吗?也不要怀抱了太多期盼,或正也有超出预期的回报,不也是吗?
我正与季节一起见证——如此伟大而平凡的时候。
即若风尘仆仆,藏身花香里、风里的春天,还是一点点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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