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杂说】邛邛岠虚

                  康氏杂说      邛邛岠虚

        汉•佚名《尔雅•释地》：“西方有比肩兽焉，与邛邛岠虚比，为邛邛岠虚齿甘草，即有难，邛邛岠虚负而走，其名谓之蟨。”晋•郭璞注：“《吕氏春秋》曰：‘北方有兽其名为蟨，鼠前而兔后，趋则顿，走则颠。’然则邛邛岠虚亦鼠后而兔前，前高不得取甘草，故须蟨食之。”清•郝懿行《尔雅议疏》中五：“《释文》引李巡（汉人）云：‘邛邛岠虚能走，蟨知其美草。即若惊难者，邛邛岠虚便负蟨而走，故曰比肩兽’。孙炎（三国•魏人）云：‘邛邛岠虚状如马，前足鹿后足兔，前高不得食而善走；蟨前足鼠后足兔，善求食，走则倒，故齿甘草而仰食邛邛岠虚，邛邛岠虚负以走’。” 

      齿：啃丶吃，引作取食意讲。负：背，用背负着行走。蟨：音jue， 与“厥” 同音。

      这就是传说中的 “比肩兽”。以上几段段文字的意思是说：西方有两种兽，一名蟨，一名蛩蛩岠虚。蟨前足短似鼠脚，后脚长同兔足，走不动路，全靠蛩蛩岠虚用背背着它行走。而蛩蛩距虚则是鼠后而兔前，无法吃草，其食物的来源全靠蟨取来给它进食，二者相依为命，从不分离，因名这两种兽为比肩兽。

        这儿的 “邛”，本应作 “蛩”，邛、蛩二字同音因互通用，音qiong。

      而 “蟨” 亦作 “蹷” 者。清•郝懿行《尔雅议疏》中五：“邛，当用 ‘蛩’，《说文》‘蛩蛩，兽也’。蟨，鼠也。一曰：西方有兽，前足短，与蛩蛩巨虚比，其名谓之蟨。《韩诗外传》‘蟨’ 作 ‘蹷’。”汉•淮南王《淮南子•道应》：“北方有兽，其名曰蹷，鼠前而兔后，趋则顿，走则颠，常负蛩蛩駏驉取甘草以与之。蹷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负而走。”

        蹷，或作 “蹶”。战国•秦•吕不韦《吕氏春秋•不广》：“北方有兽，名曰蹶，鼠前而兔后，趋则跌跲，走则颠，常为蛩蛩距虚取甘草以与之，蹶有患害者，蛩蛩距虚必负而走。”见陈奇猷校释本。

        但无论是蟨丶蹷丶蹶，最终归意为 “蹶”。蹶，跌倒丶倒在地下之意。由于这种兽前足极短后足极长，一走路即跌倒，故称。

        以上 “駏驉”丶“距虚” 皆 “岠虚” 之变文。

      但历来对 “邛邛岠虚” 这个兽名有争议，最初认为是一种兽名。 “邛邛岠虚” 一名，《尔雅》中连贯以称，《吕氏春秋•不广篇》中亦然。又《山海经•海外北经》：“北海有素兽焉，状如马，名曰蛩蛩。”晋•郭璞注：“即蛩蛩钜虚也，一走百里，见《穆天子传》。”《穆天子传》卷一：“邛邛岠虚走百里。”

    《汉语大词典》“蛩蛩距虚” 条下释云：“亦作 ‘蛩蛩巨虚’、‘蛩蛩钜虚’。” 钜，音与 “巨” 同。《汉书•司马相如传》唐•颜师古注：“郭璞云：‘距虚即蛩蛩，变文互言耳’。”北朝•齐•刘昼《新论•审名》：“蛩蛩巨虚，其实一兽，因其词烦，分而为二。”

        以上，是皆以为一兽之名。

        或云：乃二兽之名，即 “邛邛” 为一兽名，“岠虚” 为一兽名。

    《山海经•海外北经》：“（北海）有素兽焉，状如马，名曰蛩蛩。”晋•郭璞注：“即蛩蛩钜虚也。”

    《文选＼汉•司马相如〈子虚赋〉》：“蹵蛩蛩，辚距虚。”唐•李善注引郭璞注：“张捐曰：‘蛩蛩，青兽，状如马。距虚，似驘而小’。”

      汉•许慎《说文•〈虫部•蛩〉》：“蛩蛩，兽也。蟨，鼠也。”

    《逸周书•王会篇》：“独鹿卭卭距虚，善走也。”晋·孔晁注：“卭卭兽，似距虚，负蟨而走。”

        清•郝懿行《尔雅议疏》中五：“是皆以邛邛岠虚为一兽。司马相如《子虚赋》云：‘蹵蛩蛩，辚距虚’。又为二兽，郭氏注以 ‘距虚’ 即 ‘蛩蛩’ 变文，互言。非也，‘邛’ ‘ 岠’ 本二兽，故《王会篇》云：‘独鹿、邛邛，善走也’。孔晁注：‘邛邛，兽，似岠虚，负蟨而走也’。……又引《尸子》曰：‘距虚不择地而走’。则皆以为二兽名。《子虚赋》张捐注曰：‘蛩蛩，青兽，状如马，距虚似驘而小’。其说是也。”

      这在后来文学作品中引用，因亦分为二兽而单一引用者，试举二例：三国•魏•阮籍《咏怀》诗：“周周尚衔羽，蛩蛩亦念饥。”晋•郭洪《抱朴子•博喻》：“蛩蛩之负蟨，虽寄命而不得仁义。”

          笔者亦认为 “邛邛丶岠虚” 乃为二兽之名。汉•刘向《说苑•复恩》：“孔子曰：‘北方有兽，前足鼠，后足兔，是兽也，甚也其爱蛩蛩丶巨虚也，食得甘草必齿以遗蛩蛩丶巨虚，蛩蛩丶巨虚见人将来，必负蟨以走。蟨非性之爱蛩蛩丶巨虚也，为假其足之故也。二兽者亦非性之爱蟨也，为其得甘草而遗之故也’。”南朝•陈•徐陵《玉台新咏》卷三《合欢诗》：“齐彼蛩蛩兽，举动不相捐。” 清•吴兆宜注：“《孔丛子》：‘北方有兽名蟨，食得甘草，必齿以遗蛩蛩、駏驉，二兽见人来，必负蟨以走，二兽非爱蟨也，为其得甘草以遗之也。蟨非爱二兽，为假足也。……蛩蛩，兽状如人’。”  以上均毫不含糊地分为二兽名。我认为：邛邛、岠虚均属前足长后足短之兽，其食物来源均由蟨取来供给，而蟨亦可随便与此二兽之一比，因古书无标点断句，后人因断句之误，遂将此二兽名合二为一。

        还有一种说法，邛邛丶岠虚分而言之所成二兽，乃类似驴骡之类的动物，非比肩兽。

      《尔雅•〈释兽〉四》：“蟨”。宋•罗源注：“蟨，鼠前而兔后，趋则顿，走则颠，故常与卭卭距虚比，为卭卭距虚齿甘草，即有难，卭卭距虚负之走，故号比肩兽。……张捐以为‘卭卭，青兽，其状如马；距虚，似驘而小’。”卭，通“邛”。   

      陈奇猷《吕氏春秋校释•〈不广〉》校释引蒋北超语云：“郭宏农注《尔雅》引此而申其义云：‘然则卭卭歫虚亦宜鼠后而兔前，……’。超疑 ‘卭卭歫虚’ 四字连云者当别为一兽，与蟨相负行；其‘卭卭’ ‘歫虚' 分言者，乃驴骡之属，断非一物。”

      清•郝懿行《尔雅议疏》中五：“（《逸周书》之）《王会篇》……又云：‘孤竹距虚’。孔注（晋•孔晁）：‘距虚，野兽，驴骡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