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句摘抄(4)
1.柔嘉说:反正你对谁的话都听,尤其赵辛楣的话比圣旨都灵,就是我的话不听。
我不跟你吵,感情坏到这个田地,多说话有什么用?还是少说几句,留点余地吧,你要吵,随你去吵,我漱过口,不再开口了。
2.在一切机关里,人总有人可替,座位总有人来坐,怄气辞职只是辞职的人吃亏,被辞的职位漠然不痛不痒。
人不肯坐椅子,苦了自己的腿,椅子空着不会肚子饿,椅子立着不会腿酸的。
资料室最不重要,随时可以换人,所以鸿渐失业最早,第一个准辞。
3.鸿渐因为她们说话象参禅似的,都隐藏机锋,听着徒乱人意,便溜上楼去见父亲。
4.吃饭时,方老太太苦劝鸿渐吃菜说:你近来瘦了,脸上一点不滋润。
在家里吃些什么东西?柔嘉做事忙,没工夫担心你,你为什么不到这儿来吃饭?从小就吃我亲手做的菜,也没有把你毒死。
5.柔嘉低头,尽力抑制自己,挨了半碗饭,就不肯吃。
方老太太瞧媳妇的脸不像好对付的,不敢再撩拨,只安慰自己总算媳妇没有敢回嘴。
6.柔嘉冷笑道:李妈,以后你可以省事了。姑爷从此不在家吃饭,他们老太太说你的菜里放毒药的。
7.柔嘉顿着右脚说道:李妈在这儿作证,我要讲讲明白,从此以后,你打死我,杀死我,我再不到你家去,我死了,你们诗礼人家做羹饭祭我,我的鬼也不来。
咱们从此河水不犯井水,一切你的事都不用跟我来说,我们全要做汉奸,只有你方家养的狗都深明大义的。
8.柔嘉眼睁睁看他出了房,瘫倒在沙发里,扶头痛哭,这一阵泪不像只是眼里流的,宛如心里、整个身体都挤出了热泪合在一起宣泄。
9.鸿渐走出门,神经麻木,不感觉冷,意识里只有左颊在发烫,头脑里情思弥漫纷乱像北风飘雪的天空。
他仿佛听到另外有一个自己在说:完了,完了!散杂的心思开始觉得伤心。
10.他一进门,房东太太听见声音赶过来说:方先生,你家少奶奶不舒服,带了李妈到陆家去了。今天不回来了,这是你房门的钥匙,留下来交给你的。
鸿渐心直沉下去,捞不起来,机械地接钥匙,道声谢。
11.鸿渐呆呆地站着,身心迟钝的发不出急,生不出气。柔嘉走了,可是这屋里还留下她的怒容、她的哭声、她的说话,在空气里没有消失。
12.不知不觉中黑地昏天合拢,裹紧,像灭尽灯火的夜,他睡着了。
最初睡得脆薄,饥饿像小镊子要镊破他的昏迷,他潜意识挡住它,渐渐这镊子松了,钝了,他的睡也坚实得镊不破了,没有梦,没有感觉,人生最原始的睡,同时也是死的样品。
13.那只祖传的老钟从容自在地打起来,仿佛积蓄了半天的时间,等夜深人静搬出来一一细数,当当当……,也似在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胜于一切语言,一切啼笑。
读钱钟书的《围城》(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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