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再遇上

作者: 南樓 | 来源:发表于2019-05-18 19:50 被阅读101次
    2025年再遇上

    三月的京城,风依然如利刀一下一下刮在脸上,身穿大褛的我快速地躲进商场。

    2025年的书店已成了家与办公室以外的“第三空间”,当年人们以为智能电话的流行将“杀死”书店的担忧早已一扫而空。当然,那是自欺欺人,书更多时像一种摆设,与不再流行的抖音一样,为的是拼凑个人身分。

    不过,真正的读者仍然存在。或许是职业病,每到一个城市,必然逛一逛当地的书店,即使是刚完成与书有关的工作。

    我走到民国文学一栏,看看那些不知再版了多少次小说集、散文集。忽然,耳边听到一句轻轻的“不好意思”,我本能反应往左踏了一步,随后便见那纤幼的手伸向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偷偷一望,封面上两朵玫瑰之下是白衬衫,黑色小钮扣一颗一颗公整的从上而下排列,披着一件单纯为了配搭但不保暖的外套,身穿蓝黑相间直纹西裤,脚踏一双露出涂了黑色脚甲的高踭鞋。不是说那还是有寒风的三月吗?对的,她右手还挽着大衣的,所有女人在保暖与爱美的取舍都是相当矛盾。

    她读了一会,两朵玫瑰慢慢靠前,一双嫦娥眉缓缓升起,紫蓝色的眼影下是专注的眼神。我顿时由偷看变成凝望,并不因为站在眼前的是位美人,而是那似曾相识的双眼,即使冷艳的眼影试图掩饰那半分稚气。

    短短数秒,十年前的记忆如洪水涌上。正当我犹如应否开口,怎样开口时,她原本投向张爱玲文字的目光突然转向到我的脸。四目交投,二人沉默。几秒过后,我终于吐出“婧彤,好久不见,来这里看书?”这如同废话的问题无疑反映那纠结的心情,但她也是很认真地回应答:“对的,来看书。我们好久没见。”

    “最近怎样?都工作了吧?”“工作了几年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那是十年前初见的开场白。

    “嗯,也好。但可以改天吗?现在有点晚,妳也要回家吧?”这句明显是赌博?但再次遇上已经是幸运。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再联系。”“再见!妳也早点休息。”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手执摇控器飞快地转了一轮,并没有什么好看,最后转到一个综艺节目作背景音乐。

    在衣袋掏出一叠名片并排在桌上,看到她的一张时,熟悉的名字下面是一个对我俩关系毫无意义的职位。余下的资料,如电话号码、微讯帐号,在电话里一直存着,也就只有存着。唯一的转变是她的英文名字,看得是出于工作需要而更改。

    滑了一会电话,在微信将建议见面的日期、时间跟地点传给她,然后洗澡。洗澡后,手执电话设置闹钟时,她回了一句“好的,周六见。”

    周六下午,我们于一家位处四环的咖啡店见面,人流总算相对少,服务员不会急于收杯子,暗示你要离开。

    不用周六上班的她换了一件黄色厚身卫衣,配一条牛仔裤,很有美国大学生的风格。刚坐下,她便说﹕“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其实没有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了,连提神也谈不上。她点了一杯Cappuccino,食指慢慢勾着杯耳,提到嘴边一呷,放下杯子,轻碰杯碟一刻,头微微一抬,不经易地说:“当了编辑?”这短短的几秒,看得出十年前那位双手端着杯子,语速有点急的女孩长大了。

    “对的,还换了两三家公司。妳这几年生活如何?”这些对话对我们来说只是寒暄,近况彼此都知道。原因不在于我收到她的名片,而是她的朋友圈每隔一段时间便贴有她所任职的外语学校广告。她当然也知道我到了哪些城市,办了什么活动。她答“在一家外语培训机构工作,还可以吧。”对我来说,喜欢文学的她,这也算找到跟兴趣有半点关系的工作。

    “这次来北京多久?”“五天,明天就走。”“这么快?”“始终来过几次,不想待太久。”“也是。”对话即将进入尴尬的地步,除了交通外,快要说到天气、雾霾等与北京的士司机才会聊了的话题。

    最后,还是沉寂了。她伸一伸懒腰,然后笑着说﹕“工作真让人累,读书多好。”那开怀的笑容,我也有点印象。工作了几年的她顿时变回一个入世未深的少女,如同我们首次碰面的一天。

    “结了婚?”这明显为了延续对话,因为刚坐下就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对呀,五年了。不过……”“不过什么?”纯粹自然的反问,似是找到了主题。“不过什么?你不会不懂。”其实我真的不懂,偶尔在她朋友圈看到一两句名人格言、短句与诗,花点心思或者可以猜到,但我看后多数是快速滑到下一条。“不懂。”她木然地看着我,心里应是惊讶。但我知道必须临崖勒马,不好过问。“没事的,慢慢来。”我试图安抚她,也为突如其来的主题打完场,然后又回到关于工作的话题。

    电话铃声响起,她对电话另一边说﹕“在外面喝东西,很快回来。”我意识到这场短聚即将结束。“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好吧!谢谢你的咖啡。将来到北京,我们再约。”那也许是套话,如同“得闲饮茶。”要约,过往数次到北京,我只要在电话发出一个讯息便可,成功与否也不在意。

    翌日,毫不意外,飞机延误。在候机室,回覆了一堆工作电邮后,望着窗外一架架等待出发的客机。曾有一秒冲动向她发出短讯道﹕“我当然记得妳的样子。”那是回答十年前她在告别时的提问。更想说的是﹕“没有遇上到妳,我不会读那么多小说、散文,走一条没有预计过的路。”字都打出来了,最后还是删掉。十年后再次遇上,那更成熟的脸孔,在我心中比不上当年那张充满稚气,对人生还有疑惑的笑脸重要,她定格于我2015年的记忆中。不是所有遇见都有确切的结局,却都是人生的插曲。此时,终于听到呼唤旅客登机的广播,我将电话撤换到电子登机牌,准备上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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