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方才祭罢永恩,便听得背后喊杀声至,来不及再叙,提剑自顾前行了。亚索于海岸边夺得一叶竹笺,顺着洋流,望瓦罗兰大陆驶去。亚索站立船头,海面微涌,水霭茫茫,倒映着的明月泛起层层波澜,他自知身负之罪又加一重:弑杀兄长。
昂首皎月当空,眼下波光粼粼,亚索想起了娜美,也不知她是否安好,便拿起长箫,独奏一曲。箫声舒缓绵长,清冷幽咽,若虚弱幻,尽是无奈之情、相思之意。却说娜美,因违了鲛人族禁忌,本当受到重罚,族人念其得月石之功,便从轻处罚,被施了魔法,可在海水中逍遥,却永不得露出海面片刻。这层薄薄的海面,俨然成了隔绝娜美再次踏上地表世界的碧波之牢。
亚索踏上了瓦罗兰大陆的东海岸,诺克萨斯腹地。诺克萨斯被群山环绕,层峦叠嶂,沟壑连绵,城墙高耸入云,旌旗飘扬;护城河宽数十丈,深不见底,水似沸腾,冒着氤氲雾气,据传河中水被施加了诅咒、添加了药剂,寒铁遇水即化,顽石着水成沙,不朽之木沾着雾气成屑,唯有人落水之后,受蚀骨之痛、腐皮之痒,不生不灭,那些战败的士兵,那些懦弱的臣民都是这护城河的填充之物。
相间不远,便有吊桥,供人们出入来往。城门处,军队成群,出入繁忙,个个披坚执锐,面目狰狞。
亚索方要入城,被守门的将士喝住:“哪里来的闲人,如此不守规矩?”
亚索俯身施礼说道:“吾见左右行人,径入径出,并无繁文缛节,不想冲撞了军士,万望见谅。”
守门将士端量亚索一番,悻悻地问道:“观你相貌衣着、言谈举止,非诺克萨斯子民;你手中长剑,亦非诺克萨斯铸造。你是何人,从何处而来,进我城邦作何事务?”说罢,守门将士便按下腰间佩剑。
亚索和颜悦色止住将要拔剑的守卫,施礼说道:“军士且勿生疑,吾本浪人,孓然一身,云游四海,无亲无眷,无家无国,承蒙贵国卡特琳娜小姐相邀,特来一叙。一则,与卡特琳娜小姐抚今怀昔,二则,讨一壶好酒再行。”
守卫旋即对亚索刮目相看,还了粗礼:“阁下竟是卡特琳娜小姐的贵客,多有怠慢。只是不曾听说卡特琳娜小姐邀客人至此,所以...”
亚索见守卫心怀疑虑,便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卡特琳娜小姐素来来去无影,行踪不定,我二人相约,不曾留有可识身份之物,也不曾想城门难入。”
守卫心中盘算,他若真是卡特琳娜邀请的客人,误了大事,担待不起;若是外来闲杂人等,即便进了城去,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姑且做个顺水人情,便准许亚索入城。
满城望去,尽是匆忙来往的胄甲士兵,骑兵、步兵错落有致,威严齐整。街道店铺林立,多是酒馆、杂货商、兵器工厂,热闹非凡。沿街行走不远,有一茶馆,装潢花哨,但门可罗雀,亚索进去坐下,茶馆内仅寥寥数人。方才坐下,茶馆小二上来招呼:“客官,来碗什么茶?龙井、毛峰、碧螺春,玉露、银针、铁观音,应有尽有,都是域外的好货。”
亚索见那小二年龄不大,也不像是诺克萨斯人,说道:“茶香飘了好远,只是可惜,吾不得此福。我只饮酒,不喝茶。”
“客官,您这就难为小的了,你来这茶馆之中,却要饮酒,去隔壁得了,对面、隔壁都是酒庄,您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叫你们老板搭话。”
小二见亚索面露凶色,只得去了。
老板须臾而至,是一耄耋老人,虽然拄着拐杖,走路倒还利索,老板打量亚索一番,吩咐小二道:“去到街头第二家酒庄,打壶好酒来。”
老板对亚索施礼,坐了下来,对亚索说道:“阁下面容清秀,使一把长剑,如风随行,想必不是此中人士。”
亚索急忙还礼,答说:“确非此处人士,初来贵地,见茶馆少人,便就进来了,想要打听一二件事,不想惊扰了老者。”
“不碍事,不碍事,有何疑问,老夫当无不言。”
亚索再次谢过,“街市如此热闹,缘何茶馆少人?”
老人回答道:“诺克萨斯人不喜饮茶,生性好酒。此间茶馆,本是豪门权贵建造,供权势之人闲暇娱乐、静谈国事之用。而今,战事愈急,众人抢着到战场之上立功去了,所以,近日人少。”
“可是同艾欧尼亚之战?”
“老夫闻说,前些日子,德莱厄斯率舰队急攻艾欧尼亚海岸,不想海浪异常,海水如猛虎扑食,把那些个战舰、水兵都吞到海浪之中了。”老人自饮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德莱厄斯哪里受得了这种气,对艾欧尼亚的憎恨又添几分,已会同祖安,建造了些神秘的机器、使了些邪恶魔法,誓要完全消灭艾欧尼亚人。”
亚索一惊,问道:“此话当真?”
“道听途说,却也有几分可信。只是,”老人缓了口气,“只是,据说德玛西亚的盖伦大将军率大军从西线赶来,浩浩荡荡,分三路大军,径冲诺克萨斯腹地,诺克萨斯将两面受敌,对艾欧尼亚的战事只得暂停了些时日。”
亚索闻知德玛西亚大军从西路赶来,便知泽洛斯已完成使命,确使诺克萨斯腹背受敌,只是如此一来,长者所预料的全面战争便会不期而至,亚索背负着长者之托,进退两难。如若面见盖伦,晓以利害,德玛西亚不动干戈,诺克萨斯必定全力攻取艾欧尼亚,届时国家必遭灭顶之灾;若是置之不理,任凭德玛西亚军队西部搦战,诺克萨斯当诏令属国,全力迎战,各部落、物种群起混战,世上再无宁日。
“阁下,阁下。”老人打断了亚索的沉思。
亚索回过心神,“老者请讲。”
“还有何过问?”
“哦,”亚索问道此行最关心的问题,“敢问老者,可知诺克萨斯人中,刺客道术,谁人第一?”
老者捋着胡须,沉思片刻:“若说诺克萨斯人中,武术精绝、法术诡谲之人,数不胜数。以刺客之道见长,有三人:不祥之刃,短匕出鞘;刀锋之影,幕刃横飞;诡术妖姬,幻影迷踪。三人名唤:卡特琳娜、泰隆、乐芙兰。”
亚索闻言,暗中思量:长者遇刺之时,泰隆正在西岸与易交锋,且泰隆使刀,断不是此人;乐芙兰,略知一二,虽行暗杀之术,以黑暗魔法为尊,且此人行踪多见于地表之下,亦不是此人;卡特琳娜,夺命利刃,移形换位,虽说功夫了得,但并不使剑,也有几分把握不是此人。
老人见亚索再次陷入沉思,言说:“阁下心事重重,行走此间,且须留心。”
欲知此人是谁,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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