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屋的老树

作者: 莹子墨 | 来源:发表于2020-03-08 18:01 被阅读0次

    小时候,奶奶从路边捡回一枝桐树根,到家后将它随意埋在后屋门口,干枯的树皮夹带撕裂的树干,怎么看也不像一株能发芽的树苗,反而像柴房里的堆压的火柴。

    我问奶奶,这个树根都成这样了,还可以存活吗?

    奶奶慈祥的看了那截半秃的枝干,耐心地对我讲,也许它真的可以活下来。

    虽然,奶奶从来没有骗过我,但这次我从心里不相信她说的话,在我心里早已给这棵垂死挣扎的树根判了死刑。

    那时是二月份,刚过了寒冬,周围的一切都在拼命生长和绽放。树枝上的鸟叫声显得格外悦耳,我喜欢站在后屋门口,看天空中的飞鸟和地上逃窜的猫狗。

    阳光透过树丫投射到我的身上,身上的每寸皮肤被炙烤的丝丝作响,每个细胞都像懒洋洋的小狗一样,在我的身体里左右打滚,让我的身体酥麻松软,身心得到了史无前例的放松。

    每天都会在树根前蹲一会,我笃定它会悄无声息的枯萎。结果我和“预料”的一样,一月过去了,它还是那副呆板的样子。抠遍了整个树皮,也没看到一丁点新芽,我既开心又失望。

    后来,我逐渐把它遗忘了,因为它的死沉无趣对于一个幼龄儿童而言毫无吸引力。

    突然有一天,老屋后传来奶奶的呼喊声。听着那急促的呼喊声,我拔腿一遛跑过去,涨红的小脸在太阳光的衬托下愈发稚嫩。

    奶奶牵起我胖乎乎的小手,走到树根前,扯着高亮的嗓音对我说,你看看这个树根有没有像你一样长大,我撇着嘴,不屑一顾的看了它一眼,然而透过枯萎的树皮缝,我看到一株夺目的新芽。

    那刺眼又迷人的绿芽像一把强有力的杠杆,撬开了无知的小世界。

    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连一株树根也是值得尊敬与仰望的,因为它背负了生命的重量与希望。

    第二年春天,我发现它又发出了几根枝条。我走到枝条跟前,用手比量了几下,才一年时间,它已经长到了我膝盖的高度。

    我知道它跟我一样,是有生命有思想,或许还有性格,我把它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后来,它越长越快,远远超过了我生长的速度。我每天都拼命吃饭,可我就是长不过它。

    从开始对它的不屑,转化为尊敬,再到后台的仰视。虽然它不会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它像一个战士,守护着给予它生命的主人,唯恐力量不够。它使劲吸允水分,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昼夜不止的努力着。

    我发现了它的另一个隐形特质:懂感恩。

    春天的时候,每个枝干都会挂满梧桐花,白色的花瓣,被紫色的花蕊渲染的愈发高贵,高耸的花穗,随风摆动,时不时飘过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我喜欢坐在树下发呆看书的感觉,那是一种心驰神往的爱丽丝梦境。

    后来,我开始了住校生活,梧桐树慢慢淡出了我的视线,却不觉间走进了我的心里。

    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间想起童年在梧桐树下懒散发呆的日子,永远那么安静放松。

    梧桐树就像一位知己,一年四季用无声的嫩芽、花朵、落叶、枯枝,默默陪伴守护着我。

    不管我走多远,它好像永远屹立在身后,不离不弃。

    多少次在梦里,我好像闻见了它的花香,我知道那是它不远千里为我输送的力量与勇气。

    只要回家,我都会腾出一下午时间,坐在树下,和它一起发呆,看着头顶那一簇簇日益丰盈的树冠,所以的苦恼好像都烟消云散。

    2016年的时候,奶奶去世了,从小到大很疼我的奶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分开,但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我身边消失了。

    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能看见她的音容笑貌,只要睁开眼睛,一切都不复存在。眼角酸涩的泪水和心口隐隐的绞痛告诉我,她趁我睡着的时候真的来过了。

    奶奶走后,我经常去梧桐树下发呆,因为它是奶奶亲手种的。靠着它,好像有种奶奶从未离开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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