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小学时,小学部在学校东侧,中学部在西侧,两学部中间的过道有树干七扭八歪的垂柳,柳树的枝条争相恐后地吻着地面,腰杆笔直的泡桐直入云霄,过道右边是厕所左边是食堂,一到下课我总爱跑到初二的教室门口,为了看第一排正中间那个男生,那是我班上四妮的哥哥,四妮长得美就是学习不好,她这个哥哥却是榜上第一的学生,我和四妮玩就是因为她有个这样的哥哥。
四妮姊妹四个,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长得一个比一个美,特别是他这个哥哥,一双大眼睛长得胖乎乎地可爱,学习好还有个挺智慧的名字叫“智慧”。她的爸爸是大队干部,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插几支笔,放学后我经常去她家里玩,很羡慕她有个哥哥。
可能是我一下课就站在他们教室门口,这个哥哥也看我,那老师好像不知道下课只顾专心讲,他一转头看我我就知道他没听课,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老师讲课时好学生可以不听。
其实那时我也是班上第一的学生,领着整个小学部的学生做操,喜欢和谁玩就能和谁玩,我的努力他算是一个激励——我当时认为只有自己学习第一才能喜欢第一的他。
后来,听说他和一个女生谈恋爱,那女生黑的面孔学习不好还长得壮实,她的手都是黑皮肤,我有点失望。不知道啥原因,若干年后,我和那个女生无缘无故熟悉得像朋友,她有一次偶遇我就能倾诉她所有的不幸,包括她前任老公浇汽油自焚,她怎样舍命救,她再嫁后的生活,当初和智慧的相恋,最后为啥分手,分手时写的信……
她说我只听,她可能从我的眼神儿里知道我不讨厌她,她的爸爸是我的同事,她的弟弟曾是我的学生,后来她的儿子还是我的学生,她很多事我都知道,我只是好奇智慧为啥喜欢她,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为啥结束。
男的考上了大学,女的初中毕业回家务农,大概率就是俩人不可能有结果。
印象中,智慧是全村学习最出名的,下一个好像就是我,我和他相差四五岁,互相都认识,但是从来没说过话,我们路上遇到时只彼此看一眼。
可能年龄比他小,从小仰慕他的原因,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注目走神儿。
他大学毕业在县城工作,听说找了个厨师的女儿作老婆,我又是失望。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村口,学校放假我正在地头儿拣麦穗,抬眼看到他时他已经走到了我眼前,那天安静的村头好像只有一个活的我在动,他从远处就应该看到了我,他后面一二十米外跟着一个打着太阳伞的骨感女人。
乡村的街道极少有打太阳伞的女人,那应该是他城里的老婆,我手拿麦穗定定地站着看她——长得让人有点失望,俩人走路哪能隔那么远?她俩不是多相爱吧?可惜他那么优秀了……我那痴样真有点傻,智慧就一直看我,我们目光相碰,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恍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都已年过中年,听说他已经在领导岗位,如果有幸再相遇能认出来,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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