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时间走到2018年,以诗起源的悠久中国渐渐把“诗人”这个身份落在了后头,现在的我们已经几乎很少能听到别人会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一个诗人”。
第一次对“我是一个诗人”这句话产生触动是在《吐槽大会》上听李诞带着自嘲的语气对着大家自我介绍说“我是一个诗人”。
我想,在那看似玩笑语气的背后也曾紧揣着一个以“诗人”命名的梦想吧。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诗人是浪漫的、狂傲的,也是不切实际的,是一个活在自己构建的理想王国里的独裁者。
对于我来说,诗人的最初定义仅仅是语文课本上的李白杜甫王安石。
“诗人是属于古代的”这个想法一直深深扎根在我脑子里很多年。
长大以后,才知道“诗人”这个词可以被赋予很多定义,它从遥远的古代长途跋涉地来到现代,而这个身份也可以被更多的人拥有,那些没有被史卷留名的写诗人曾经也是一个诗人。
在岁月洪流的洗刷下,“诗”不再简单地被定义为“古诗”,也不再是书上的唐诗三百首就可以被简单概述的。
我喜欢的是它的另一个身份——诗歌。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诗是古老的,诗歌是年轻的。现在的我们,或许更多需要的是诗歌的回归,而不是拿着一本《唐诗三百首》假装自己很有内涵,毕竟会欣赏古文吟唱古诗的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多。
题目“诗歌是一段时空,是渔夫不小心闯进的那个世外桃源”,是不久前我在一篇叫《让诗歌占领广州街头》的文章上看到的。也是在那个时候,心里萌发了想要写一篇与诗歌相关的文章。
在“诗人”逐渐走远的年代,我很想把我认为的现代“诗人”以及他们的诗用文字一一说给你们听
这是一篇有诗歌的文章。
我想与看到这篇文章的你们分享我最近看的一本书《那些日子的颜色》里面摘写下来的诗歌,诗人作者包括有昌耀、多多、顾城、北岛等人。
昌耀——“生的痛苦比死亡游戏更沉重”
我消瘦,因为热病总在燃烧我的膏脂。
我默寂,因为我常要听待心智的吐诉。
——《烘烤》
我认真思考了死亡——认识:一个人的死如果让人无动于衷/甚而被戏谑于言谈/死的行为已等同于游戏/但生的痛苦比死亡游戏更沉重/因此痛苦具有了道义。
对于昌耀这位诗人,我是很陌生的,也只是凭着书里的几页有关他的介绍简单认识了他。但在他的几篇诗歌中,我看到他一直在很用力地写痛苦和死亡,他身上的诗人情怀不是浪漫的,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拷问。
哑默——孤独的檬子树
……我从遥远的年代爬过来/估计还要爬下去
……人们是“怀着一种乡愁的冲动”/到处去寻找自己的家园/而我们是怀着对故土的深沉的眷恋/走向遥远。
阳光也被践踏和肢解/像玻璃的碎片,戳进肉眼/划伤所有的空间。
哑默说自己就是一棵孤独的檬子树。我想很多人都是如此吧,怀着对土地的深爱去追寻理想的远方,抵达想要的地方然后折返归途。
食指——我的一生是辗转飘零的枯叶
就在这人生舞台上/曾有一段我扮演“丑角”/“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自然,这使我成了人们/饭后茶余闲谈的资料/对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当时我甚至还引以为豪/如今,观众席上的叫好/仍然是对我最丰厚的酬劳/虽我已不再办“小丑”/却时常记起我曾是“丑角”。
——《人生舞台之五》
我想,我们很多人应该都像食指一样会在某一个小小的时刻觉得自己就是生活的小丑,明明狼狈不堪却还要竭尽全力地站在舞台上表演生活,让自己活成别人嘴里的笑话。
“丑角”的人生,有悲剧也有喜剧。
“白洋诗群”
庙宇倒塌了/迷信的尘埃中/有泥土的金色/没有星座/没有月亮/只有磷火在游荡/废墟上漂浮起苍白的时代/一切都在消失,理念破碎了。
——林莽
那从现实离去的渐远的足音/触动着岁月沉重的鞭伤/犁头开拓处女地的田畴/深深地翻起带血的诗行。
——方含
多多——固执的诗人
不与时间交换的心永远在童年/我们都没有明天的经验。
——《被浮的野蛮的永远向着太阳》
沉默,和声音以外的/融进了与冬天的交流/风,是孤独的骑马人/云朵,是一堆堆大笑的乡下新娘/十二月神奇的心跳/只是一阵陈旧的朗读。
——《冬日》
芒克——没有时间的时间诗人
日子向囚徒一样被放逐/没有人来问我/没有人宽恕我/我始终暴露着/只是把耻辱用唾沫盖住/谁不想把生活编织成花篮/可是,美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们还年轻/你能否愉悦着我们的眼睛?
——《天空》
这里已不再有感情生长/这里是一片光秃秃的时间/我活着的时候充实而富有/死去的时候两手空空/个体的自由意志最终和死亡打了个平手。
——《没有时间的时间》
我特别喜欢芒克的这两段诗,理想与现实的交织在他的笔下好像毫无违和感,一起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读起来让人很舒服也很受触动。
杨炼——和所有人的人一起,走向光明
欲望像三月/聚集起骚动的力量/热情的挑逗来自深渊/毫不理会周围怯懦者的箴言。
——《诺日朗》
舒婷——在朦胧与理想中生存的女诗人
我钉在/我诗歌的十字架上/为了完成一篇箴言/为了服从一个理想。
——《在诗歌的十字架上》
顾城——“我生怕学会宽恕自己”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门墙/门很近,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有门,不用开开/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一提到顾城,大家想到的应该都是那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了寻找光明”,比起这句话,我更喜欢的是上面这两段诗。我觉得一首好的诗歌,是可以引起读者的强烈共鸣,甚至可以让看诗的人不自觉地拿起笔和纸一字一句地把一首诗抄写下来。
被幻想妈妈宠坏的顾城在幻想与现实中找不到一个平衡点,最后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是的,这个诗人始终学不会宽恕自己,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仓促地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北岛——“朦胧诗的代言人”
在草地和落叶上/在每一道真挚的目光上/我写下生活的诗/这普普通通的愿望/如今成了做人的全部代价。
写到最后,才发现渔夫不小心闯进那个世外桃源并不是只充盈着一切的美好,在理想美好的包裹下是被压抑着的现实与生产也随处可见。
生活和生存同样困难,但还是会有人将生存活成了美好的诗篇,把生活熬成了“丑角”的悲剧。
在与现实搏斗中,诗歌的时空依旧令人向往,依旧会留给诗人一方不大不小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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