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行坐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闲暇惬意了。自从与一众好友纵马大庾岭,绞杀伪太子,在南国烟瘴中颠沛流离直到杀出重围,雨行不止一次在梦中见到这座石桥。
离老宅大约一箭之地,是一座麻石凭空挤成的拱桥,桥上的青石被磨得锃亮,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行人在上面匆匆走过,草鞋底“噼里啪啦”地打在桥身上,像抽打着雨行的心,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垂柳下的青石像天然的石凳,在这倒春寒里有些寒意。雨行起了身,往小桥慢慢踱了过去。他举起手来,任那些被春风撩拨得鲜绿的柳叶丝绦从手掌间划过。手掌阔大,五指根部因为长期握剑,磨出几个黄里泛白的肉茧,那些轻飘的柳叶,就这样一缕缕俏皮地滑了开去,留下一些痒意,仿佛在告诉他,这手掌并不是只能用来舞剑。
桥上没有人了,和风煦煦,流水潺潺。桥下石头底座边流动着无数绿得有些发黑的水草,却没有鱼。青天下,反射的是雨行的倒影。离开一年了。他心中暗暗算着日子,流水依旧,石桥依旧,家中是否一切依旧?雨行心中有些踌躇,便在桥上立着,抬头往百步之外的府宅方向看过去。
落日的余晖被河两岸的房子遮了,波光不再粼粼,水面上却多了好些细碎的影子,随波荡漾,直奔石桥而来。雨行扶住石雕栏杆,伸出头颈,眯了眼睛细看,那些小影子渐渐清晰,慢慢变红,回旋飘舞,一片片如流风飞雪。是了,一定是宅子后面靠近河岸的几株桃树花开了。雨行笑了。那漫天的桃花,在记忆中从来不曾消退。是的,一切都依旧。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身边响起一声糯糯软软的问候。
雨行的心嘎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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