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灭
将青春留住的属于外婆的老照片
藏在柜子里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张照片
这是在清理外婆的遗物时看到
属于那个年代的青春
锁进了这张泛黄的黑白照片中
年轻时的笑容含蓄而真诚
你仍旧能看到面对镜头时的陌生与不自然
油光发亮的披在胸前的黑辫长发
一件已经看不出模样却整齐的衣裳
青春，干净，活力
她用一生辛劳换来了年迈与满脸的皱纹
岁月的痕迹能轻易地将一个人描绘苍老
那一头黑辫长发从黑色的披肩短发再到
贴着头皮的早已失去了光泽的银色白发
瘦弱，垂暮，残年
记得夕阳西下她和母亲走向阳光里的背影
那时她还拄着拐杖挺着身子双脚还能用力
在那座小城里留下了不少关于她的身影
一根棕红色的脱漆的拐杖
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毛线编织的手机袋
一顶或黑色或深红色的棉绒帽
冬日里套上一身层层叠叠的衣服
两只眼窝深陷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步伐仍然矫健谈话同样洪亮清楚
在我回家看望的那一次（是在2021.4.25这次前的一次）
外婆用电饭煲给我炖了排骨和萝卜
从乡下进到城里我以为外婆可以过得更好
敲开门从门外看到外婆那张熟悉的脸庞
我知道她早已期待着有人能来陪她说说话
言语间外婆便从冰箱里拿出了前几天买来的她不舍得吃的排骨
忙忙碌碌在厨房里弄了半天
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萝卜排骨汤依然是儿时熟悉的味道
我记得我并未上去帮忙
就连洗碗我都没能插上手
外婆只是让我在旁边站着
我问她怎么不用煤气灶炒菜
她说一个人嫌麻烦
平时就用电饭煲煮饭，煮好饭放上油盐配上胡豆瓣酱和咸菜每一顿就这样解决了
给外婆买的那个收音机被摔得遍体鳞伤
却依旧坚强着播出声音给外婆一个人听
四月回去看望外婆已是在医院
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瘦弱的手臂堪堪一握
六月二十回去外婆已经出院
她已知自身的身体情况决定回老家休养
那时她已面色蜡黄，眼白也开始泛黄
双眼凸出看似明亮有神
却像用尽了力气去表现得正常
鼻翼张开放大，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和痛苦
外婆的双脚无法用力，已经不能自己坐起来
对自身的情况外婆自责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咽下最后的那一口气时
她都在告诉我们
她不愿我们看到她狼狈不堪的那一面
就算立刻死去
她也想在我们心中留下她对生活不屈地倔强
外婆走得很快
她正视自身的一切
入院的那一刻就在询问病情
当她得知无法痊愈时
悲伤过后依然选择出院回乡
对于回家看望她的我们
她只是用力握着我的手说着药很苦
然后用双眼凝视着我们似要永远记住我们的样子
她像在用力快速地奔向死亡以摆脱病痛的折磨
她又在等待着她的儿女们能在她的床前语气和善的对她说上几句话
她到最后的那一口气时
她都在用混乱的话语告诉我们绝不在我们面前躺下睡去
外婆走时我在回去上班的路上
最后那一个电话我没有拨出去
待我再次回到那间冰冷的老房子里
外婆已经被装进了那一副漆着还未干透的红漆的棺材里
棺盖缝隙里用火纸垫着
却不见外婆熟睡的样子
我还记得早晨走时与她告别
我说：外婆，我就走了，等我休假了再来看你
而这一离开便成了永远
只愿外婆化为天上的一颗星辰
永远闪耀着光芒
不离不弃不灭
就像那张留住青春的照片一样停留在那一片星空
2021.6.25-2021.6.26.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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