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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爱穷装，富人爱装穷。最难的是中产阶级，上蹿下跳，一会儿装富，一会儿装穷。说起这个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就刚好处于这个尴尬的阶层，活得像夹心饼干疲软的芯子。
今天早晨，看到我家先生穿了一件奇怪的卫衣，凭着多年购物狂养成的本能，我一眼就能猜出它大概的价格，百元以内吧。再来仔细端详这件卫衣，布料有点像抹布，走线不明晰，剪裁不合体。
由于这几天我沉迷写作练习，也没太关注他，不知道这家伙受了什么刺激？是事儿不顺，还是债主要催收了。于是我问他这衣服的来处。先生说，这是他在拼多多买的，两件一百。
敢情我还估高了，真是败了我购物经验直炼丹养的火眼金睛啊。至于怎么回事，这家伙比较木讷，在外面生龙活虎的，在家经常发呆和放空。他只是淡淡地添了一句，我还买了老北京布鞋。
布鞋？送他出门上工的时候，我看他还很乐呵地登上了千层底儿。这是怀旧和复盘呢吗?
等他开车快到公司了，我琢磨这事儿也差不多了。于是拨个电话过去。
“喂，熊子啊，你那个行头赶紧换下来吧。什么玩意，让合伙人、客户和员工怎么看你？”
“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我觉得挺好的啊。”
“我看你那衣服上还有标呢，人家POLO一个人打马球，哎呀我去，你那个四个人能凑一桌麻将了。这四个小人儿下面带的英文字母我都不认得啊。我记得上学时候自己英语还过了六级吧。总感觉自己不至于不认识所有单词。还有那个布鞋，人家马云穿，就是有型有格，叫穿布鞋的马云，你穿这一身，我勒个去，你洪七公啊？咱们公司啥时候成丐帮了呢？”
“丐帮就丐帮，哈哈，洪七公不也是帮主吗？”我此时真想顺着语音传输跳过去，捶他一顿。
“那可不行，请你自重。你是丐帮，员工不是都成了丐中丐？你玩呢？你这么的人家都担心老板开不出工资了。还有找你谈事搞合作的，一看这什么玩意儿，捧个人场都不考虑找你了，负分！”
“那我就听老婆的话。现在就把衣服换了。”
“你可以保留那双黑布鞋。混搭挺好的，海纳百川，有包容性。没准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都兼容了，看着你这人还挺时髦。”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想这事儿。这几年好几个项目都因为疫情停滞了，我们原本定好的跃迁计划现在看起来也都无限期被推后了。比如换房、换车，四年前就说好要年底买，现在车子都被叫做“老良款”。原来买衣服是踮起脚买几千块钱一件的，现在这家伙竟然逛起了拼多多。
是春晚看多了吗？来都来了，喝点热乎的暖气水那个吗？今年回款也特别慢，先生急得头发里都长包，嘴角也破了。在朋友那里融资来的两百万，没还上，刚付了利息。这时候穿得太好好像是说不过去，但是要是太差，朋友不也得上火。可长点儿心吧，得让债主有点信心是不是？
回想四年前，天高云淡，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心情好到难以描述，每天我俩都热衷于各种品牌，在唯品会和机场购物店里都是大客户。其实那会儿，钱也不是都到位了，是一直在装富。车子也换了百万级的。他最近经常吐槽说没有必要。
但我不这么想，每一段路都是领悟。这里势必也有为外在包装感召来的客户和合伙人，也包括员工。没有人有义务浪费认知成本通过邋遢的外表来发现你的内涵和内力。马云穿布鞋，乔布斯穿黑T恤，是因为人家的声誉和地位，不需要这些装备来证明。
事实是有时候穿制服的就是给穿睡衣的打工的。所以可我们不一样，总不能搞成个泥婆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窘迫样子。要是没有那层浅薄的镀金，别说红海，就是蓝海一扎猛子下去，也都会瘫了、化了。
作为中产阶级，我们其实一直活得很尴尬。富人嫌你动了他的奶酪，穷人嫌你骨头软，立场不坚定，主义不真。就这样经常被上挤下压，在夹缝中生存的城市不伦不类。北大金融学教授香帅老师说国内中产阶级的资产配置多数是以房产为主。
我读书学过一个学术名词叫“针刺效应”。说的是一切都看起来是最合理的安排，但是现金流不充裕，无法做好风控，一个针刺一样的小打击骤然来临，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倒塌。
我记得去年我们这些家长还被募捐过。我儿子在本地私立学校上学，有一个五年级小姑娘的爸爸早上刚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就突发脑出血。结果医疗保险保得不齐全，没有这项大病险。
他们全家一时间全家措手不及，现金不够，手头压的房产已经被抵押，贷不出钱来。这一个事件的发生，就犹如芒刺在背里的刺，也应了针刺效应的刺，戳破了整个中产阶级家庭美好的幻梦的泡沫。作为同辈中人，我那唇亡齿寒的同理心可能会比很多人更强烈。
而今，赚快钱的时代过去了，大家都说利润薄如纸。遥想我们自我感觉良好，站在浪潮之巅那会儿，肯定是无法体悟到当下的心情。
结婚以来，从负资产七百万到中产我俩用了三年。现在回忆下，刚刚脱贫时候的装富的点滴，也感到可笑和丑态百出。
那时候的气场全开太外放，尽显大户人家风采，买单也飒爽麻利。没人领情不说，还招来很多妒忌和排挤，更有亲戚朋友慕名而来借钱的。这都是自我膨胀惹的祸事。朋友反目，亲戚借了钱不还，还会骂街。
现在的我低调又老实，不和小姐妹儿茶话会了，不发朋友圈了。有空就宅家里阅读和写作，也很喜欢听听讲座，看看电影。除了重要聚会，不再每天盛装打扮了，走起素雅的休闲风。自我评估有正事多了，话说不惹事、不闯祸就当赚钱了。
此刻仔细回味，无论是装穷，还是装富，都是粉墨登场的鲜衣怒马的跳梁小丑。我认为经常忤逆自己的内心追求去扮演个剧中人，打造个理想的人设，容易形神分离，那会十分危害身心健康。人应当遵从自己的内心，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怒赏老子那句“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最后，同祝你我随缘素位，百脉舒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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