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镇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龙江人,也有少许黑龙江其他地方的人和其他省份的人。这些农工,听说下地捡土豆每天可以挣到六七百块钱,呼啦一下都涌上来了。街外的大坝上排满了大型运货车,业内人士叫做耢子,总得有二三百辆,车牌照大都是黑B打头,是齐齐哈尔的,龙江也受辖于齐齐哈尔。
由于刚下了几天雨,昨天才见太阳,土豆地太湿开不了犁,这些外地人已经住下的闲得难受满街溜达,还没找到住地儿的则站在街口守着箱裹东顾西望,寻找住所。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商店小饭馆一时间竟人满为患了。
白桦镇,因为土豆秋收,迎来了一年中最繁华的时节,相比之下,中秋节和过大年也都显得太过萧条了。
清晨这些打工者早早的穿着抢秋穿的厚厚的各色衣装站在二道街三道街街口,等着种地老板下地的车来拉人。站在这里等活儿,叫做“站大岗”,相应的街外大坝上等活儿的大货车叫“汽车大岗”。
种地老板被叫做地主,已经与上世纪搞土改时的地主不是同一概念了。这些地主大多是临时租用的地块,都是抱着一夜暴富的美梦赌一把的。实际上这些地主从种到收一直就在企盼着好收成好价格,至于能不能得到好收成好价格就全拜托运气了,从这一点来讲,他们就是赌徒。
在内地农民人均拥有土地一亩多的窘境下,这里有着一望无边的土地,那些种了几十年小麦油菜的老地主动辄几千亩上万亩,这是那些内地农民即使看了我这篇文字也还是不敢相信的。种土豆有着田间管理,秋后抢收,收后储存等经营难点,种植面积相对不大,但仍有一两家让人翘楚的种到五千亩以上。其余的一千亩两千亩三百亩五百亩八百亩的大小地主,一大早去老百姓馄饨馆一抓一把。
那些大岗工主要是捡土豆,灌袋子,装车。地大的一般都自行去农区招人,直接拉到地里扎点供吃供住,每天一百八二百的就把人留住了,讲良心的地主还会在不能出工的阴雨天给农工每天发上几十块的误工费。大岗工主要是被那些中小地主雇用,当天活儿当天结算,每天可以换主家。他们在给谁干,怎么干,干不干等方面有机动,很随便,但是有工无工挣多挣少很不稳定。
不管是站街的大岗工还是扎点的固定工,他们最担心的是工资的结算。
杏花和秋铃是龙江来的两个要好姐妹,杏花是个小巧的美人儿,在老家杏山是第一朵鲜花,她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天真羞萌的顾盼,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惹人爱怜,她虽然看似娇嫩,干起活儿来可不让份。秋铃则是一个高大膀圆的姑娘,丰乳肥臀,丹目凤眉,眼光里闪现的是精明,好似能看穿整个世界和所有人心。正因为有秋铃相伴,杏花的爸妈才能放心。
因为昨天才见晴,今天很多地方都下不去地,只有几家可能是地势高的认为可以趟地了,于是来车招人。由于人多活儿少,工钱被压得很低,现在出发,六点到地开干,晚上六点收工,一百八。很多人是听说这里捡土豆一天可挣六七百而来的,现在见达不到预期,就不动。
那地主在车前晃来晃去,边晃边鼓动:“一百八是今天最高价了,不去,你干待一天连吃带住就得一百,要是再喝点小酒,一百二也打不住,这里里外外就是三百啦,再说,你们大老远的干嘛来了,有活儿不干可不是咱劳动人民的本色啊……”
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爬上车,这是一辆前四后八的货车,小个的往上爬费劲,地主见了就抓住衣服领拽下来,说,上不去就不要上了,满脸的坏笑。杏花见了就有些灰心,说:“秋铃姐,咱不上了。”不料杏花的声音被地主听到了,一下被打动了,心想:好甜美的声音啊!一回头正和杏花打了个照面。杏花穿着一件旧棉袄,戴着口罩,包头巾连衣领都系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纯真灵动的眼睛忽闪着。魁梧的地主呆愣了一下,猛的弯腰蹲下抱住杏花双腿一挺身站直身体直接就把杏花举进了车里,全部动作一气呵成。旁边的秋铃只来得及呵斥一声:“你干啥呢?”及至拽住地主袖子时,杏花已经在车上了。秋铃急喊:“杏花,下来!”杏花这时羞红了脸,竟喃喃细语道:“秋铃姐,你也上来吧。”秋铃无奈的一踲脚,先把两个筐扔上去,接着噌的一下就蹦了上去。地主见了,脸上嘿嘿地笑。
加上之前上来的,一共三十多人,秋铃上车后地主转身钻进驾驶室,接着就开车了。
姐俩坐在车尾,秋铃心里萦绕着一丝莫名的不安。车子驶上了山路,有些颠簸,好在路是湿的,卷不起尘埃。桦树洁白的身影不断闪过, 有些繁密的枝叶被掠过时,抖落零星的露珠。秋铃黯然道:“咱们不该上这车。”杏花望着车外的景色,好一会儿才回应她:“为什么呢?”是啊,为什么呢?秋铃一时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接着就想到了理由:“那家伙抱了你。”她本想说,他没安好心。杏花没看到秋铃冰冷的脸色,她眼睛看着车外那些高耸的树木,茂盛的已经开始泛黄的野草,她想:抱了我怎么了,是帮我上车啊。不过这个老板力量好大啊,我在他手里简直就像个布娃娃。秋铃也把目光转向车外,刚好汽车转过一个山弯,初升的太阳把第一缕光投入车厢,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头顶贯彻全身,一时间好像从莫名其妙的梦境中走了出来。
秋铃这时想:是我想多虑了,阳光灿烂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大货车拐了一个直角转弯,初升的太阳将光投向车尾,把车上的人和车都染成了绯红色。真美啊,杏花从心底发出赞叹,她转向秋铃:“姐,咱们这是来观光旅游呀!”秋铃面色温和,沉凈地说:“傻妹妹,哭的时候在后面呢,等晚上收工你就不会觉得是旅游了。”望着车后的景色,由于逆向晨光,后退的树木都以灰黑色剪影展示着,只有紧挨车帮闪过的粗壮白桦的修美身姿泛着银灰色柔光,上面的一只只眼睛以阴郁的娇羞的 怒视的惊恐的喜悦的各种形态闪过,远去,融入到渐行渐远的灰黑色剪影的大背景中。
阳光从太阳发出一直投射到我身上用了八分钟,秋铃想着这一未必普及到车内每一个人的科普知识,不禁有些小得意。忽然想到江流曾对她调侃说:“你的吃相不好,啥都往脑子里塞,知识学得太杂了,做女人傻呼呼的才可爱……”她有根软肋一疼,暗骂自己:想他干啥!但是转而又自责自问:不想他干啥来了?真是贱的你,在抖音上看到他被人拍成了捡土豆的段子就巴巴的找来了……突然汽车猛的向上一颠,车上的人都被抛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刹车,慢了下来,一车的人本来在莫名前途的猜测中都默默无语,这一下冲撞使一车人都惊叫起来。汽车在稍微平坦些的路段停下来了。
司机下来前后的看,一脸的懊悔,嘟哝着:“早知道这破路……”刚才颠簸的路段是被流水冲刷出来的大沟,被之前过路的车垫了树枝和干草,所以司机没看出来,就没有提前减速。那个高大英俊的地主也下来了,安慰司机说:“就这一处路况差点,再往前就都是好道了。”又冲车上人喊:“有上厕所的可以下来了。”车上大多是女人,望着下面的两个大男人就有些踌躇。有人说,咱们都下去,进树林里。于是都下来了。
秋铃和杏花上完厕所正准备上车,地主过来对杏花说:“上驾驶室吧。”秋铃抢上来档住杏花:“不行!”地主说:“你怕啥,能吃了她?”秋铃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不行!”地主笑了,一脸的宽厚表情:“你们俩都上驾驶室,我不坐了,我在这里等后面的车,这下放心了吧?开车的也是你们老乡。”秋铃眼珠转了一下想,认识一下司机,可以打听一下江流,思忖着,杏花早拉开车门上去了。
没想到和司机一聊,竟然认识杏花瘫痪在床的父亲!兴奋起来,有了许多可聊的话题,秋铃的那个江流他却没听说过。
当司机问及秋铃咋回事时,秋铃不觉潸然泪下,她靠着车门扭转头去。汽车现在正穿行在树林中,只是再不见成片的桦树,都换作了挺拔高大的落叶松,车外的人忽然一片欢呼:“快看呀,到处都是蘑菇!”车内的三个人也逢迎着欢呼:“真的呀,到处都是蘑菇呀!”
松林里不像桦树林那样长满高高的杂草,而是铺就了厚厚的多年积累的落叶松针,这些呈灰褐色的松针像毡毯一般,上面就像绣上几株花草似的星星点点的生长着绿草,而密密麻麻的金黄色满地撒落的全是小黄蘑菇。就连迎面扑来的林间道上也都布满了一团团一簇簇的耀眼的金黄色。不禁人人都惊喜的想着:真是太奇妙了!
松林一直行驶了半个小时,蘑菇始终没有断溜。出了林子,就是土豆地,无边无际的土豆地一直伸展向前,在远方的缓慢山坡上,土豆地垅一直上去,然后在坡的那边更远的地方继续伸展。
这些外地农工虽然都是农民,很多人却没见过这样阔大的庄稼地,一时间惊得呆愣了。
后面的一辆三菱大越野追上来,在路面宽广处超过他们,英俊地主探出头来大声喊:“继续往前开,这不是咱的地!”
大家不由一阵叹息,这块地多好啊,中午休息时可以进树林采蘑菇,再往前就离松树林离蘑菇远了。很快到达地点,已经是七点钟,整整走了两个小时。
黑土还是湿的,先到的大胶轮拖拉机早已拽着犁铧耕耘了,豁出来的土豆被厚厚的泥包裹着,一溜一溜的密密的散落着。大家一路上已经经过几番惊叹,这时补足了今天最大的惊讶:这产量太高了。农村人形容多爱用一个厚字,“妈呀,这土豆长的也忒厚了!”
管理人员按人头分工段,讲了工作要求。活儿没啥技术含量,就是把犁豁出来的土豆捡到筐里,把筐里土豆倒到袋子里。太大的难点是,土豆太厚了,据干过的人说,他们的工段一般一天都是这么长,但从来也没有过这么高的产量,往年最高产量在每亩五六千斤,今年看样子得产八千斤到一万斤。更难的是,脚上沾泥,走不上几步就挂成两个大泥坨子,这两个坨子赶上半筐土豆沉了。今天的活儿显然不好干。
有人开始直面地主:“老板,这样长的段位没法完成,土豆量加了一倍,土豆沾泥太大,重量又加了一倍,脚下难行,两脚挂坨又等于加了重量,这活儿,没法干。”地主说:“意思是加钱呗?”那人说:“不是加不加钱事,这活儿,没法干。”人群里嗖地窜出两个人同时挥拳,一下就把那个人干倒了。地主一下由刚才坐着的车前保险杠上站起来,喝斥那两个人:“小五小六你们干啥呢? ”一面将倒地的人扶起来,一面向那人道歉。
人们不约而同的往一起挤靠,秋铃忽然感觉这场景很熟悉,像极了抗日电影里被鬼子赶到村口待宰的场面。
大家悄悄的传递一个信息:都不干,让他送我们回去。不知那个地主是听到了还是看出来了。他转身向小五小六吩咐,让他们去卸车,又对大家说:“这样吧,你们也不要说干不干的话,咱们让老天安排,上午就不下地了,都去树林捡蘑菇,下午估计地干的差不多了再捡土豆。蘑菇,谁捡到是谁的,好不?”大家嗡嗡的悄声议论起来,但已经没有人再说回去的话。英俊地主微笑着又说:“原定的一百八改为一百,地段干到一半完工,现在还坚持要回去的不强留,但是车不送,自己走着回去!”说到最后一句已经面色严厉起来。
一时间没有人反对,就连刚才挨揍的那个人也表示同意。英俊地主又说:“我那两个伙计办事鲁莽,我已经道过歉了,伤害了这位哥们儿,你如果还感觉不平,现在可以还他们每人一拳,他们绝对不敢还手。”说完定定的看着那人,那人低下头喃喃道:算了算了。地主的脸上又浮上笑容:“打人终究是错的,但你刚才的口气不容商量也不妥吧?事情都是有最好解决方法的,现在不是解决了吗?”那人连声说是是,倒好像是在认错了。
地主又说:“你们几个男的留下帮小五小六搭个帐篷,每人另加二十块钱,其他人搭返回车去松树林采蘑菇,不愿意去的可以待在这里,随意,但走丢了我可不负责任,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工,下午六点整有车送你们回镇上。”
没有人留下,都上了返回车去采蘑菇。
秋铃和杏花又坐进了驾驶室,秋铃问:“师傅,你是回镇上吗?”司机点点头:“嗯,回镇上。”“那下午收工时你再开车来接?”司机说:“我不来了,还有两车人马上就到,那两辆车不回,你们晚上回去可能得挤一些了。”秋铃看看后面,悄声问:“师傅,我和妹妹坐你车回去好不好?”司机好像吃了一惊,断然回绝:“不行!”又说,没有“我这次是空返,一分钱都不给,我亏了我认,要是带你们走我肯定要吃大亏的。”秋铃见他如此坚决,就不再吱声,心却沉了下来。杏花却说:“我看这样挺好的呀,又能采蘑菇又能挣钱,干嘛要回去呢姐?”秋铃心里有点恼杏花,但她说的却是:“妹妹,在那些人根前,把你的脸捂严实点,眼睛别看他们,尤其是那个老板。”司机听到了,面含深意的看她一眼。这时杏花兴奋的喊道:“进松树林了,看呐,到处都是蘑菇!”
下车时,司机满脸歉意的对秋铃说:“我有心带上你们,可……我不是轻手利脚,这车花了我……”秋铃已经下了车,一边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货车一直沿来路开回去了。
多年积累的松针厚厚的铺在林子里,脚踏上去就似踏上海绵垫子,喧喧软软的很舒适。杏花挎着捡土豆的柳条筐,蹦蹦跳跳的,专找密实的、个儿大的蘑菇采在手里,很细心的把沾满针叶的毛根揪掉。虽然遍地都是蘑菇,却只有小黄蘑菇这一种,由于体小形单,很不出数,放在筐里不闯筐,采了近一个小时,所有人都只是盖上筐底。但人们并不觉扫兴,因为手指触在蘑菇上的感觉太奇妙了,因为不断的新发现太令人兴奋了,因为蘑菇散发的气味太迷人了。
秋铃一直揣在心头的莫名的不安也在采蘑菇的兴奋中被冲淡了。她不由得想:也许自己过于神经质了。她对一旁的杏花说:歇一会儿吧。于是两个人都坐下来。这里只是大松林的边缘,一条林间路在靠近林边的平缓坡地上穿过,两道宽宽的车辙凹陷下去,凹槽里满是松针叶,这就是来时的林间路。此刻另外两车的人直接在林子里下了车,两辆大货车就停在这里,准备采完蘑菇拉上人们去上工,后来的人显然在来之前或在路上被告知了今天的工作和工钱等事项。秋铃和杏花看到所有人加一起差不多得百十号。刚下车的人大呼小叫的奔向林子里,散落在各处,片刻间那些各色身影就消失在林莽中,只有一些互相呼应的男声女声高一下低一下的传出来。
杏花说:“姐,你还要回去呢,看现在多热闹啊!”秋铃也高兴起来,心里莫名的不安一扫而光。是啊,这么多人,好像赶上林子里的蘑菇多了,这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于是说:“是啊妹妹,好热闹,热闹好啊。”忽然发现被人们踏倒的草丛和蘑菇间有不少红色的果实,定睛细看,不由欣喜道:“妹妹快看,这不是草莓吗?这么多的草莓呀!”
草莓果实成熟后都把头低沉下来,一枚枚的藏在叶下,站在那里很难发现,但是经百十号人经过后,果秧被踏倒,果子就暴露出来。
秋铃说:“咱俩采草莓吧,边采边吃。蘑菇采多了咋处理呀,是卖啊是晒啊还是带回旅店啊。”杏花也说:“姐说的对,咱就采草莓吃吧,边采边吃边玩儿。”可是一要采了,草莓并不显得多了,因为松树林里的草少,而草莓都是长在草里的。在家乡杏山时她们有采草莓的经验,尤其是杏花,最喜欢采草莓了。姐俩就来到林边草密的地方寻找,也不多,但是采蘑菇的兴致也不浓烈了,再说大队人马走过以后,原本到处都是的小黄蘑菇变成了稀稀落落的也不显着多了。
秋铃忽然想:这些蘑菇为什么长在这里?为什么长这么多?是为了让人们成片的连根拔起吗?今天这一场算不算它们的浩劫?
要是江流在这里,一定要引经据典大发感慨了。秋铃一直想不明白,就因为那件事的无巧不巧,他就躲了起来玩失踪达一年之久?她不是一定要找到他粘住他,她只想知道他躲开的因由。那件事情就是一个偶然,又为什么往自己身上联系呢?
那个车祸现场在秋铃脑海中无数次的回放:一车的人啊,十一条生命只在倾刻间……当时江流在惊恐中回过味来:“秋铃,咱们的争吵救了咱俩的命啊!要不是吵架就不会下车,那死的就是十三个人啦……”秋铃却泣不成声,他以为她是因为惊吓,想安慰她,不想她嘶吼道:“如果我们没有在车上吵架,就不会半道停车,就会躲过那巨大的山石,就一个人也不会死,你说,是不是我们害了那十一个人?!”
秋铃思考的多了,就不再自责,觉得所有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有一个不可解的预定。不这样想她就走不出自己。他和我玩失踪是因为这事吗?事情发生后我们不是和好如初而且比先头还好的吗?
一个温柔的男声打断了秋铃的思绪:“二位美女,不采蘑菇改采草莓了?”
听声音,姐妹俩就知道这是谁,可是她们直起腰回过身看时,却大感意外!英俊地主换了一身行头,从上到下是崭新宝石蓝的意大利斐乐运动装,同款运动鞋,上衣的门襟敞开着,里面是雪白色的同款背心,他的一头浓密黑发由左向右斜顺上去,几根不驯的短发直立着,给人的感觉像是既将参加某项表演赛的运动员,散发出勃勃英气。杏花惊喜神色大露,“帅呆了”三个字差点从口里涌出,结果定格在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知所措;秋铃在一瞬间觉得他就像偶像剧里的男一号,却没有男一号往往摆脱不掉的娘气。秋铃马上镇定下来,冷言嘲讽道:“要演什么大戏吗,老板?”英俊地主更英俊了,神态,语气都透着诚肯:“不是我演,是请美女演。”此时杏花如痴如醉,眼中读到的正是梦中千百次出现的白马王子,心里别别的狂跳着,傻望着地主,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啥。秋铃则迅速做出防御姿态,沉静下来,冷眼看他接着往下演。心想,任你千变万化,我看准了你不是好人,看你到底耍什么花样?秋铃扭转头看旁边的杏花,不由恨的牙痒:这小妮子已经不中用了!
地主爽朗地哈哈大笑,冲秋铃直接了当的说:“你干嘛总是用看色狼的眼神看我防备我?”
“为什么阴魂不散?”秋铃喝道,“为什么盯着我们究缠不休?”一付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心里着实慌恐:有坏事要发生了,我有预感!都是杏花这傻妞,长了一双惹事的眼睛。
地主收了笑,正色道:“我可不是盯着你们两个。”指着杏花对秋铃说:“我盯的是她可不是你,我从上车时就盯住了她!我盯住的是她的美,她的天真,我要买她的美,她的天真!”
秋铃震颤了,竟如此昭然若揭,大声怒喝:“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怎么样?”地主又笑了,笑容竟是那般真诚,说:“看你一直神经兮兮的,就想逗你一下,现在看来果然有戏剧效果。不要说光天化日之下,就是黑云暗夜之下,谁又能把你们怎么样!”他此时微微带笑的面对秋铃,让秋铃觉得就像邻家的大哥哥那般和蔼可亲。不由满腹狐疑:你到底想干嘛?
地主收起笑容,但没收起真诚:“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对不起,吓到你们了,现在说正事吧,”当他说到吓到你们时,秋铃看看杏花,只见杏花满脸痴迷的喜色,哪里有吓到的样子?吓到的不过是我吧。一时有些糊涂了:难道我的预感不灵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脸色已经平静下来,问地主:“你说清楚了,倒底想干嘛?”
地主此刻想做的,确实没必要让她们担心。原来他是一个狂热的抖音制作人,因为这几天蘑菇大量生长,这是令人心醉的时刻,他一直想找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在这遍地蘑菇的林中出镜,制作出爆篷的大片。
“我相信,”地主说,“这一炮打好了,一定会刷爆抖音网的,可惜到处找不到能入此镜的女主,不想今天一大早上天就把她送到了我的身边。”他说着激动起来:“你们还用累死累活的挣那一天的几百块钱,不用!你知道李子柒张同学都能挣多少钱吗?就是我的这一千二百亩土豆和老天赌了一个夏天挣到的也赶不上人家一个段子的收益!所以,我诚肯的邀请二位加入《傻了八叽》团队。”
秋铃渐渐的打消了疑虑,正把心情放松开来,忽然耳中涌进“傻了八叽”四个字,不由心里一动,这名字好熟悉啊,她张嘴就问:“你刚才说的……”后面的话她硬是咽了下去。地主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就问:“你想说什么?”“噢,她说,你发现的是她。”冲杏花一努嘴,“不是我,你的团队不需要我。”地主宽厚的笑了:“可是她需要你,没有你,谁家敢把她放出来!”秋铃听了,心想你还真聪明啊!她问:“我们怎么做?”
地主介绍说,先在这里拍一些分镜头,再到新搭的帐篷那里拍。他说:“那边的摄影棚已经布置好了,这边拍片的服饰马上有人送来。现在咱们说一下分成的问题。”秋铃说:“分什么成,我们只帮这一次,明天咱谁也不认识谁,你就说个价好了。”这就等于答应了他,他连连点头:行行行都听你的。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