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师认真起来，学生是无法招架的。因为这份认真里面，有激励，有鞭策，更有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和担当。
一一慢爬爬
今天是本市中考的第一天。又是一次连狗叫，主人都要把它嘴巴捂着的日子。
三十多年前，在炎热的七月，我也是参加了这样一次中考。并且，在那一次考试中，我考了整个初中年级阶段语文最好的成绩。我初三的语文老师就是周老师。
这个周末，我刚刚听到，周老师因为癌症去世了。
多少年前，一个农村的中学，每年能考上二三十个中专生，是很轰动的。这得益于良好的师生关系。
学校不大，总共就六个班级。我们学生对学校里面的每一个老师，都了如指掌。而老师们也几乎能叫出各个年级的学生名字。尤其是优秀学生和调皮生。
我对周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的头发是卷的，像个鸡窝一样顶在脑壳顶上。他有着北方人的口音，一笑，黑黑的门牙，像是被烟熏过了一样。周老师的个儿很高，声音也很好听。刚毕业不久就分到了我们学校。因此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
告知我周老师去世的，是我初中的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对我的印象就是，稀里糊涂地胆大。这个胆大用在周老师的课堂，就是不想做作业，不想背书。但是又不敢不背，就像悬在半空中一样，吊在那，不上不下的。
周老师在课堂上，从来不表现对哪一个学生的好或者偏见。他总是那样笑微微的。以致于，当我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时，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默默地哭了半天。
怀念一位良师！
我在上初三的时候，还穿着打补丁的裤子。因此内心的自卑是无法描述的。良好的校风校纪，你追我赶的学习风气，让我们既沉浸在一种上进的成就感里；又承担着一种跳出农门的巨大压力中。
刚上初三的时候，除了新生外，还有二十几个补习的孩子。压力下，又处于青春期，情绪是忽上忽下的。我的成绩也是忽上忽下的，一度我甚至逃课。
没有想到，第一次逃课就撞到了周老师手上。
我缩在女生宿舍的一张空床的上铺，不去上课。那时候学校都是平房，宿舍平时白天甚至都不锁门。我被周老师派来的两个学生，一下子就找到了，押到了教室。乖孙子一样地坐在位子上。气还没有平息下来，周老师就喊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当然不会回答的。倔犟地站在位子上，瞪着他。
周老师很温和地说，你能答多少就答多少。我脖子一梗，就不回答。我还记得同座位在边上拽我的衣服角。拽我，我也不答。周老师没有办法，只好喊我坐下来。
这堂课本来不是语文课，因为上课的老师有事，跟周老师换的。我心里有点怨老师多管闲事，但同时也有一点点开始含糊周老师起来。
一个老师认真起来，学生是无法招架的。因为这份认真里面，有激励，有鞭策，更有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和担当。
我不知道其他同学对周老师的印象如何，但至少，周老师教过的所有学生中，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
初上周老师的课，可能因为口音的问题，他讲话的速度稍微快一点，我们会有一点点听不清，听不懂。那时候，学校里流行了一个说法，说周老师的教学，像是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
很奇怪的是，我听周老师的课，津津有味。不管是他分析课文，还是讲字词句，我都觉得特别好懂。在老师春雨润物细无声的熏陶中，我的语文成绩慢慢地爬了上来。除了回答问题不举手之外，其他的坏毛病，也在一次一次的成绩提升中，慢慢地克服了。
周老师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改变了我对作文的看法。
我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才开始练习作文的。小学的老师都是民办代课老师。第一次的作文题，我记得叫《我的XX》。老师也是一个二把刀，他给了我们一个模板，只是每个同学把XX年龄跟性别改了就行了。
好在我们一学期只要写一篇作文就可以了。这个模板我们一直用到小学毕业。甚至还出现过笑话，爸爸的年龄，从三年级的37岁，到小学毕业时还是37岁。
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我最怕的事就是写作文。因此语文成绩迟迟提不上来。一提作文就脑袋嗡嗡响。
我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作文的，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初三时，好像我第一次的作文，被周老师改了个面目全非。但是他的评语写得非常好，他居然能发现作文中的亮点，并且将其中的某一句话在课堂上读了出来。
再后来，我们一周一次的作文训练，周老师鼓励大家说，有能力的同学可以一周写两篇。自己找题目写，自由发挥。
我本能地认为周老师是喜欢我的。
因为我的每一篇作文，老师都认真地批改了。后来我才知道，别的同学作文也是这样被批改的。但当时这种良好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一周写两篇作文不是问题。更难能可贵的是，不论你写几篇作文，周老师都会帮你认真地批改。
我们中考的作文题是《一件小事》。这个题目在考试前我已经练习写了四遍了。拿到卷子，看到作文题的那一刹那，我立马就心里有底了。果然，考了一个我个人历史上的语文最高分。
周老师的离世让我非常难过。所有的感激都从来没有说出口。相反，见到成年后的我们，周老师依然是那样平易近人。好像跟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傻乎乎地。好像周老师们会一直都在那，好好的。我甚至连他们会老去，我都没有想过。
周老师从得病到去世时间很短。去世前还在打镇痛剂。我听闻此，忽觉世间不公，眼泪怎么也挡不住。
愿天堂里没有病痛！
2022年6月14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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