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黑锅

念初二时，我和枝是同桌。我们前排的男生叫樊灵杰，一双大眼睛忽闪闪的，睫毛长得很长，性格活泼，名符其实一枚帅哥。我们三个私下里玩的得很好，周末从家里带的好吃的都要分享。其实，那时候也没啥好吃的，无非是花生米，炒黄豆，腌制的萝卜干。我们趁课间十分偷偷地塞到嘴里几个，唇齿留香之际开始下一节课。

枝和我学习都比杰好，我们有时候还帮他补习英语。杰的爷爷是位老村医，杰说希望将来能够考上医学院，继承爷爷的衣钵。枝的愿望是考上中师，我希望能够考上大学。三个少年怀揣不同的梦想，在玩中快乐地学习。没心没肺的我们，不曾想这段快乐的时光很快结束。

我们的班主任赵老师当时应该五十多岁，光头，胖乎乎的。上身老是穿件很有年代感的蓝色中山装（不要想得很庄重，他脖子里的那枚纽扣永远不扣），下身穿一条腿弯处早就变形的裤子。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年龄像极六十多岁。

赵老师遇事似乎没有亲自调查研究过，很听信班干部的一面之词。一次班会时，我们习惯性地听他的唠叨。谁知他上去就把我们炮轰得晕头转向，尤其是杰，简直是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有的男生简直不要脸！经常扭头给女生说话，你是来干啥的？你不学习就不怕耽误别人学习……”没有前奏，没有过渡，显然赵老师是有备而来而且有明显针对性。所有学生的目光“刷”地转向我们这边，杰也猝不及防，脸瞬间红到耳根。我和枝面面相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年代大家的脸皮都很薄，尤其是面对“早恋”这个敏感话题，没有勇气去问老师，更不敢给杰澄清。后来得知，原来是班上一位抓纪律的陆姓女班长给赵老师告的状，她看我们三个经常说说笑笑，感觉有伤风化，于是奏我们一本。

次日，杰骑着辆二八杠自行车带着简单的铺盖卷离开了学校。临走时，他特意对我说：“谢谢王班长对我的照顾！”这个“照顾”极具讽刺意味，言外之意是我出卖了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一阵心痛。不为自己背黑锅，而是不忍看到一个尚未完成学业的少年就此离开本应属于他的校园。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开启为人师的生涯。我告诫自己：对待学生，不能简单粗暴，一定要走进她们的心灵。一句话也许能够挽救一个灵魂，一句话也会毁掉一个人的前程。

此外，我一直想对杰说：现在的你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