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冰千里
作者公号:冰千里(bingqianli520)
首发来源:冰千里(bingqianli520)
前几日,因一条讯息微博系统几度崩溃:
娱乐圈的分分合合一直都占据热搜,谁也不清楚这些爱与别离背后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但微博中的两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范冰冰说:“我们不再是我们,我们依然是我们”。
李晨回复中说:“情感的形式会变”。
无从知道他们是否真可以做“我们”,也不想猜测在其中,只是这两句话从心理学角度而言,的确非常有价值。
它道出了一个只有在成熟人格中才有的重要特征:
允许一段关系以不同的形式继续存在。
在“分手还能做朋友吗?”这个永恒的辩论主题中,多数人会选择做不了朋友,是因为我们对爱的独占。
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和“相忘于江湖”更容易被接受,因为这成功逃开了某种恐惧。
之前我有个朋友会很快进入一段关系,对方对他好点恨不能马上把自己交付出去。
类似于《千与千寻》的无脸男,千寻只是冲他礼貌地点点头、把雨中的他让进了旅舍,从此无脸男便对千寻寸步不离,倾其所有加以回报。
我朋友也这样,无论恋情还是友情,开始会十分珍惜、加倍付出,各种体贴温暖,对方也备受感动,情感迅速升温白热化。
好景不长,过度体贴和照顾渐渐让别人有了压力,他对此相当敏感,哪怕对方一点点不耐烦都会在内心掀起轩然大波,继而自怨自艾、指责对方,关系走向了边缘。
更严重的在于分手的决绝,一点也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从此再也不复相见,好像之前在一起的时光是完全浪费,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尽管他谈过多次恋爱,最终结局都是如此,事实上,那些恋情和他没关系。
他始终在与自己谈恋爱。
许多人没有我朋友极端,但也会有不同程度的相似之处:模式僵硬而单一,没给关系自由选择的机会。
这是非常典型处理亲密关系的方式:分裂。
它是很原始的防御,表达只有两端:理想化和贬低。
在一起的时候必须融合,理想化破灭就开始贬低、割裂,把经历也一起消灭。
他们不相信关系还可有其它存在形式,越是亲密越是如此,根本不考虑“分手了还能做朋友”这个主题。
依据温尼科特的研究,分裂是“自然养育经历”被破坏后的自我保护,它大概经历了这样的过程:
最初婴儿认为乳房完全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产物,并不能理解这是另一个人(妈妈)提供的。
后来随着妈妈和乳房不那么及时赶到,每次的温度、质地、姿态都有所不同,这时候婴儿体验到:原来还有一个妈妈的存在。
一旦婴儿意识到“自己是自己”“妈妈是妈妈”“环境是环境”的时候,人生最重要的“自我意识”诞生了。
自我意识遇到的第一个痛苦是:“客体没法完全满足我”。
这对今天的你我而言不足挂齿,但对婴儿来说简直是巨大发现,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随即而来的是某种毁灭性恐惧:
“她消失了我就会死掉”。
事实的确如此,6个月之前妈妈不管婴儿,婴儿一定会死掉。而这个恐惧是否真的发生,取决于妈妈,而不是婴儿。
不久,两种对立又交织的情感体验开始浮现:“爱”与“恨”。
妈妈及时满足婴儿生理的、心理的所有需要,婴儿会体验到“爱”;相反,妈妈不及时或不恰当喂养会让婴儿体验到“恨”。
更可怕的是,爱与恨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婴儿必须面对人生最大的难题:如何与“爱恨”持续共存。
这也取决于母亲,给婴儿机会反复体验爱恨的交替出现,慢慢整合它们并延续关系,进入到下一个发展阶段。
有的婴儿没那么幸运,持续动荡的存在、抑郁的喂养、毫无缘由的焦虑、过度的照料、无情的抛弃等因素,让婴儿的恐惧变成了现实。
此时,婴儿会幻想两个妈妈(好妈妈和坏妈妈)的存在,而不是妈妈好与坏的两个部分。
婴儿高度接受了好妈妈,只能将所有坏感受完全扔给另一个妈妈。
这就是“分裂”的形成,成人之后也习惯了使用这个模式。
好的时候特别融合、理想化,浓情蜜意,不好的时候立刻分手、贬低、再也不复相见,要么“我们”,要么“我和陌生人”,很难想到还有其它存在形式。
这是因为激发了早年“坏妈妈”的恐惧,只有把她赶跑才不会被恐惧感淹没。
成熟人格恰恰相反,他们允许感情可以变化,并接纳这种变化通过外在形式表达。
他们早年整合了“好与坏”“爱与恨”,好体验和糟糕体验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同时拥有且不恐惧。
他们从内心真的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善与恶、优点与缺点,更加客观对待他人和自己。
我有个来访开始的时候就像我朋友那样分裂,后来在我的引导下,慢慢试着和准备分手的男友有另一些保持链接的可能。
他们没有断裂,虽联系少了也还会在某些场合有交集,比如同在几个心理学的群、在同一个老师那里上课、和其他同学有交流讨论等。
坚持半年多,有一天她告诉我:“老师,原来我以为的爱太片面了。”
当然,来访之所以能转化关系存在的不同方式,是因为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当接纳关系发生变化的时候,对自己认识也更饱满了。
刚看了一部经典影片《你在天堂遇见的5个人》:
主人公爱迪死后遇到的第五个人,正是战争中被自己烧死的无辜女孩,生前他对此事始终不能解脱,巨大愧疚感犹如梦魇般折磨了他一辈子。
如今他遇见了这个女孩,女孩脸上身上都是烧伤痕迹,对爱迪说:“你烧我”“你烧我”,爱迪跪在女孩面前泪流满面,无尽的罪恶叩问着灵魂深处。
过了一会儿,女孩拉他走进一条清澈的河流,捧起河水对他说“你洗我”“你洗我”。
当爱迪慢慢擦洗女孩的身体时,疤痕消失了,女孩露出了微笑,那一刻女孩原谅了他,爱迪也宽恕了自己。
事实上战争结束后,爱迪在儿童娱乐场干了一辈子维修,他十分讨厌这工作,却因腿伤不得不干,最后为挽救另一个女孩的生命被压死了。
这个故事充分说明关系是有多种形态的,甚至相反形式都可以并存。
这本身超越了自私的亲密,站到了更广阔角度对待关系,这是更高级别的爱。
一般人都以为爱一个人的浓度要高于喜欢一个人的浓度。
但温尼科特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爱”一个人往往存在占有、索取、融合、控制的欲望,这是二元关系还没有分化好的结果。
而“喜欢”则是站到人性角度互动,允许彼此在独立中依赖、在依赖中独立,更愿意让对方在关系中“独处”。
这才是进入了更广阔的三元关系。
允许从朋友到爱人,也允许从爱人再到朋友,并能保持一份感恩,这是需要很高人格成熟度的,至少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清晰的边界感。
这是基础,搞明白一段关系中自己的位置、对方的位置,并在这个位置上双方都是舒适的。
既要能够守住自己的底线,还要能用一种开放式的姿态敞开边界,邀请对方进入,体验相依相偎。
第二,较高的心智化水平。
既能心智化别人,又能够心智化自己。
这需要有人性悲悯的觉察,好理论在制高点都是相通的,人的本性在最深层也是相似的,我们都有着古老的相同的基因。
第三,整合了一种基本冲突:独立与依赖
独立中依赖,也能在依赖中独立,而不是分裂的,要么独立要么依赖。
这在青春期孩子身上表现明显,他们对父母的依赖和要独立的倾向并没整合好,所以就形成了巨大冲突,依赖不行,独立也不行,二者很难兼容,会形成各类问题。
说到底,成长过程就是不断整合独立与依赖的过程,让它们和平共处:
我对你的依赖会让我自己感觉很好,会觉得自己很值得,同时收回依赖时也能hold得住那份孤独,自我满足而不是陷入孤独出不来。
以上三点的雏形也是在早年“母婴关系”中慢慢培养出来的,人在不同阶段要完成不同情绪成熟度,之后才可以走向下一个阶段。
如果早年没有完成相应的成熟情绪也没关系,有两种情况比较普遍:
早年没那么糟。
虽然关系质量不高,但还能继续,虽有痛苦和冲突,但还不至于让自己破碎。
这种情况下,当事人不主动则不需要干预,他们会用人类自然疗愈天性慢慢适应,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则没太有问题。
早年养育特别糟糕。
有些可能形成了人格障碍或精神病性水平,这是需要干预的,单依靠其本人天性,已然无效。
至于如何干预,方法众多,但无论如何都要协助其完成当初未完成的“整合过程”,重新再去感受爱与恨。
这往往需要漫长时光,也需要一个能与当年母亲在心中地位相当的治疗师,提供其母亲无法提供的种种体验。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本文重在描述一种能力,不在于关系中痛苦至极还要勉强维系,其实越如此越应探索关系的本质,换一种相处方式,而不是故步自封、自我囚禁。
我们虽不再是我们,愿我们依然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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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千里:知名心理咨询师,一个温暖又孤独的老男人,研究亲密关系、自我接纳。可接受视频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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