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在《蒙田随笔》的序里写到,他对出书和写书怀有“狭隘的功利主义”,认为出书、写书必定要有用。
一不小心,我与大师的这一想法无限接近了,我对读书也有坚定的“狭隘的功利主义”,即阅读必定要有用。
伍尔夫读书算是真受用了,不仅成了小说家,也是评论家,也就说既有写作才能,也有卓越的见识。所以就有了《普通读者》。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一个像男性批评家一样的伍尔夫,她的评论也可以尖酸刻薄,毫不留情。她摆脱了女性这一传统身份的束缚,不去恭维,顺从,不加选择地接受和模棱两可的赞美。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一会说拜伦死后一百年还会让他突然爱上他,一会说艾略特那张难看的马脸难看的长鼻子难看的小眼睛肯定不招评论家爱。
看到伍尔夫对诸多名家名作的评论,英国文学、美国文学、诗剧、现代随笔的漫谈,一面惊异她的博览和见识,一面为前人中能有这样卓越的女性而欣慰,这是我们不可多得女性的榜样呀。
不是每个人看书,都能看出个伍尔夫——要不去写小说,要不去评论大作。
但我却不得不痛心疾首、羞愧难当地承认,我读书毫无受用。
我在书中既没有得到宋真宗所言的黄金屋和男颜如玉,也没能因为阅读而顿悟到生命的真谛从而大彻大悟脱胎换骨,我读书却可用前段时间流行的一句话来总结:“看那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生活”;甚至连标配的阅读品味和鉴赏力都没有相应的见贤思齐;更糟的是,我连本好书好在哪都傻傻的搞不清。
前段时间,兴冲冲地一口气读完了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第一次大面积地感知了戏剧的魅力,语言像诗,情节激烈。但更深层次的人性、富有哲理的思考就无处可觅了。
我觉得自己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手握十六世纪源远流长到如今的最伟大的著作,我心如枯井无动于衷。因此我对自己很恼火!也悲戚地想到,纵然我对好些书一往情深、如饥似渴,但因我裹足不前的阅读能力,我不得不挥泪把这些文学著作拒之门外,下定决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但一开门,还是舍不得,看着那一本本书对我含情脉脉搔首弄姿的,我竟心动了,又义无反顾地像猎人扑向猎物,更像个农夫,勤恳的耕田种地,为它们花去我大量的时间、精力,再把自己搞成严重近似,手上写起茧子,像今晚一个人最后离开黑漆漆的实验室,乐此不疲,为何呢?
记得看过这样的话,我发挥后的大意是,如叔本华所说,人生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所有人身上,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每个人都会有很多问题、很多痛苦,都会烦,会被生活压迫得一无是处,那么,在一日一日的琐碎生活累加时,就得寻找生活的出口。不能做一些杀人放火的事来痛快宣泄,跳脱不了日常的压迫,那至少还有阅读这个逃生出口。当然,你可能根本不喜欢阅读,但是,总的学会自己的救生术,在暗之中等待光。
所以,我知道这是我的出口,我的光。
我在阅读中获得了很简单的消遣和愉悦,有的作品诙谐幽默逗得你心里一阵阵开花,有的作品就会挠你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惹的你泪涕横流,之后辗转反侧。
我也被奖赏了一条长长的具有吸引力的未来阅读书目清单,光是看着书名就让人眼馋心动。它们从我手中在读的一本书,像神经网络一样链接到图书馆里躺着的很多本书。谁让我是个轻信的读者,信任作家的师承和他们的品味。
当然,书也酿成了我对阅读的贪婪与残酷,总觉得过去看的书几乎不能称作上乘之作,就像女生日常用的水和乳液,还没看书单上的作品却是最保养皮肤、值得你拥有的“精华”。
至于鉴赏力、品味什么的,现在也想开了,不图啦!那可得相当长的时间的培养。
一个出口已足矣!
唉,只愿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有大把的时间就与这些埋在地下的伟大作家神来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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