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露陷
徐春红觉得一定是她昨晚上想太多了，于是今天早上王琳的电话就过来说晚上过生日，叫她出来一起吃饭。自从和伊科在一起后，徐春红就不再主动联系这两个好朋友了。有时她们约徐春红见面，她都找借口推掉。当然徐春红是不知道王琳其实是觉得她在怪自己和张捷把她一个人扔掉了，所以想用生日的借口来修补一下三个人的感情。
徐春红在办公室犹豫了好久，看着员工一个个陆续离开了，伊科一个电话也没打给她。王琳已经发消息来问她有没有下班了，饭店也选在她以前住的地方不远。以徐春红的了解，如果不去，王琳一定会追到自己早已经搬离的小屋。
车子拐去商场，挑了个生日礼物放进包里，结账的时候她特意用了伊科给她的信用卡。徐春红心里盘算着，也许自己的消费通知可能会出现在伊科的手机上，她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自己的存在，至于伊科看到后会有什么感觉，那徐春红就只能先不管了。她预先想好了，如果王琳和张捷要是问她的事情，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到时随机应变。
匆匆赶到约定的饭店时，王琳和张捷早已经入坐了。“林飞呢？还没到啊？”徐春红倚着张捷坐下，把生日礼物递给王琳。
“哎，别提了，他最近天天加班，这个月没有一天是12点前回家的。昨天还答应我说今天肯定正常下班陪我过生日的，下班前又跟我说实在出不来，让我们先吃，他尽量快点赶过来。”时间久了，王琳有点怨气了。她觉得林飞这个主管当得实在是太亏了，加班时间无故延长了这么多，加的三百块钱都不够林飞吃夜宵。
“奥，工作重要嘛。捷，你怎么不把你家陈墨带来？”意识到话题起得不好，徐春红转头换了个。
“值班，我们先吃吧。”张捷的情绪也不高。不愿提昨天她和陈墨闹的拐扭，张捷看中了个包，五千多块钱示意陈墨送她，可没想到陈墨竟然直接当着营业员的面说太贵拒绝了。当然张捷完全不知道陈墨拒绝是因为五千多块抵上她两个月工资了，在陈墨的观念里，这样的消费是不正确的。张捷拿包试探是注意到前两天有个病人的家属悄悄朝陈墨塞了好厚一个红包，她觉得至少有一万。
“奥。”徐春红心里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失落。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墨时的样子，那个男人有一双深遂的眼睛，黑得没有一点杂质，点漆如墨。名如其人，温文尔雅，极有函养，阳光下笑起来很好看。只可惜陈墨请他们吃饭那次她去得晚了，两个人只打了个照面就散了。
趁着等上菜的空闲，张捷怂恿拆礼物。打开那个小巧的盒子，露出一块小巧的女表，精美的水钻在餐厅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红红，你发财了，买这么贵一块手表给我？”对着那块精美的女式腕表，王琳和张捷都愣住了。
“没有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块手表，最近房子好卖嘛。”徐春红这才意识到一千多块钱的礼物跟以前自己的收入比起来明显不符，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后推诿了过去。
“天啊，红红，两个月不见，你好像真有点不一样了哎，这件衣服是不是衣恋的啊？房子真的很好卖嘛？你们公司还招不招人？介绍我也去行不行？”张捷马上用她的火眼金睛上上下下将徐春红打量了好几遍。
“暂时可能不招了哎，我换了个公司，收入比以前要好一点。”徐春红继续敷衍。
“奥，换工作了，那我收了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要你买这么贵的礼物。那你现在做什么？”王琳开心地把表戴到了手上，亮晶晶的水钻在灯下熠熠生辉，衬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非常好看。
“还是房地产开发公司，不过在办公室。”徐春红决定隐瞒不说，也许伊科很快就会厌倦她。伊科去自己那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半个月更是一天都没过来，不告诉朋友至少不会让她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捷，你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工作啊？你上次还说你们老板对你们挺好的。”徐春红把话题转开了。张捷总是上跳下窜，永不安份地折腾着，毕业到现在两年多，工作都换了五六个了。
“哎，老板对我们好有什么用啊。没钱啊，工作是轻松，可是没钱。公司最近都没什么业务，我看我也得考虑换个工作。”张捷轻声叹了口气，她的工作是轻松的，可收入和自己梦想的实在是差了好大一截。
“奥，慢慢来吧，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现在买房的人多了，房地产热起来，你们这行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徐春红隐隐从以前公司几次调价里嗅到一点倪端，觉得房地产可能会变得很热门。
“慢慢来要到什么时候？还是你聪明，从底层做起。你说现在毕业都两年多了，再叫我从售楼小姐做起，那也太掉价了……红红，你偏心眼奥，上星期我生日也不见得你送个礼物给我……”对着突然好像变了个样的徐春红，张捷自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菜上来后，还不依不饶地抛根问底着，一直到林飞的出现打断两人的聊天。
“林飞你怎么了？减肥啊？”徐春红意外的下巴都快掉桌上了。几个月不见，林飞瘦了一大圈，灰头土脸，精神萎靡不振到甚至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哎，天天加班啊，累死了。今天还是偷偷跑出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去。”林飞摇了摇头，坐下后马上开始狼吞虎唵。
王琳在一边体贴地叫着慢点，一边给林飞夹菜。徐春红终于能够摆脱张捷的纠缠，有喘口气的机会。她真担心被张捷一直问下去，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说错嘴，泄露她不想说的秘密。
“加班钱多啊，我刚刚还在叫闲死了呢。”张捷插进话来。
“你不知道，大家是怎么形容我们做IT的吗？”林飞唵下口饭后无奈地苦笑着。
“怎么形容？”张捷脸上是不以为然的表情。
“吃得比猪差，起得比鸡早，下班比小姐晚，干得比驴多，挣得比谁都少，看上去比谁都好，五年后比谁都老。哎……”林飞嘴上在打趣，心里却在苦笑。连续不断的每天加班，那一点加班费都不够身体透支，更不要说精神上的压力了。当然为了梦想，为了那个他身边的女人，他必须撑下去。
“晕，说得这么可怜。”张捷揶揄了句。
“我跟你们说，这绝对是真的。做IT真是太累了，绝对是透支身体和春青。红红，你下次找男朋友千万别找做IT的。”林飞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说。
“啊？男朋友？”徐春红一下子对男朋友这三个字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啊，我们公司很多同事没有女朋友的，琳琳前段时间还叫我介绍几个给你认识，我哪敢，介绍了也没时间陪你。还是像张捷那样找个医生吧，下次叫陈墨给你介绍个同事。”林飞到是把王琳的话放在了心上，但每天忙着加班，哪有时间顾得上。另外林飞从内心来讲觉得IT真不是人做的，太累了。
“呵呵。”徐春红尴尬地笑了笑来敷衍，自从住进白马公寓起，她就应该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爱情。
“拉倒吧，医生好什么啊？陈墨经常半夜被叫去医院，简直24小时待命的。”张捷直接顶了回去。
“你就知足吧。”这句话徐春红没有说出口，她一直觉得张捷能够找到陈墨这样一个男朋友简直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陈墨毕业于美国的名牌大学，还是博士在读，长得也挺好，配张捷足足有余了。那双黑眸，她见过以后便一直记在了心底。
点蜡烛的时候，徐春红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接起来竟然是伊科的电话：“红红，你去哪了？公司不在，按门铃也没人应，你不在家里啊？”
“啊，我在外面和同学吃饭，我一个同学过生日，你在哪里？”徐春红压低了声音拿着手机跑到一边解释，感觉好像做错坏事被抓了现行。
“奥，你现在能回来了吗？我在家门口，忘记带钥匙了。”伊科的语气淡淡的似乎还有一点漫不经心，徐春红听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好，我马上回来。”徐春红有点心虚了。自从跟了伊科后，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房子里等他，自己就是两点一线围着伊科转。这个星期更是连出门都不敢，怕他来了，自己不在家，想不到竟然今天第一次出来，就让伊科撞上了。
“琳琳，我有事先走了，生日快乐。”徐春红挂了电话回到桌边来急急忙忙拿起了自己的皮包告辞。
“什么事？这么急，吃了蛋糕一起走吧，我们也撤了。”王琳吹灭了蜡烛，迅速切了块蛋糕递过去，徐春红接过蛋糕吃了两口急匆匆朝门口跑去。
当王琳，林飞，张捷三人并肩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徐春红开着车子从面前一闪而过。“刚才那车里的是不是红红？”张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徐春红就在自己跟前开着车离去。
“很像，很像，刚才她接的电话里讲了什么？”王琳四处张望了下，没有找到徐春红的身影，而她也不过就早出来两三分钟。
“她说她和同学过生日，马上回去。”张捷的耳朵很尖，徐春红的电话一点没逃过她的耳朵。
看着手腕上熠熠生辉的手表，想起徐春红的衣服包包，再加上刚才的车子。虽然徐春红说那个包包是假冒的，她从地摊上买的，但难道车子也有假冒的吗？结合想起以前张捷跟她悄悄说过有个男人想包养她。王琳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口：“林飞，你说红红会不会……？”
“也许只是她借来用一下的，如果担心，你明天问问她吧。你自己先回家，我去一下公司。”林飞太忙，安慰王琳两句后又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开了。
“捷，你说应该是公司借用的吧？”王琳拉住了张捷的手，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红红绝对被那男人包养了，凭她的工资怎么可能？她家里还有个弟弟要考大学。”张捷一脸的不屑，直接把王琳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不会的，红红怎么可能，她这么单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也许她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一定，车子借她开一下而已，只是她不好意思跟我们说而已。”王琳找着借口自己骗自己。
“只有你这种笨蛋给自己找这种理由，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你想想她一个外地的，长得又不漂亮，有钱又没结婚的干嘛找她？”张捷给了王琳一个白眼，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嫉妒，徐春红竟然开上车了。
“你……”王琳被气瘪了，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被剥得一干二净，朝张捷白了一眼，拿出她的小灵通：“我现在打电话问她。”
“算了，我们明天再去找她当面问问吧。你现在打给她，她要么正在开车，要么可能就是那个男人在他身边。你让她说还是不说，难道让她当着那个男人的面说，是的，我被他包养了。”张捷把手放到了王琳的小灵通上阻止。
王琳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从心里她希望是自己刚刚看错人了，可是徐春红从自己眼前经过的那一幕太清楚了。同样的衣服，同样的发型，甚至身高体形都一样。
张捷默默拉起王琳的手向公交车站走去，嘴里轻轻安慰了王琳两句，“你别想了，你又不是她妈，你想管也管不了的。她都这么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也许是我们看错了，那个人可能只是长得像，又穿了同一件衣服。再说了，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笑贫不笑娼。钱才是王道，衣食住行哪样离得开钱……”
王琳回到家洗完澡后，林飞还没有回来。对着床头柜上的那块手表，心里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躺到床上转来转去睡不着，最后她换上衣服跑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找到徐春红以前住的地方，敲门后开门的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听王琳说找一个女孩，乱七八糟的话传到她的耳朵。“早不住在这里了，就是半夜闹到派出所那个，听说好像被强奸了。”“没，是她勾引房东的儿子先。”“弄不清楚，现在的小姑娘啊，一个个都不要脸皮的啦，为了钱什么都干，傻子都要……”“听说她跟个警察勾搭上了吧，房东他们交了不少钱才把儿子弄出来……”
王琳纠结的心像被人硬生生掏了出来，然后狠狠摔到地上，血淋淋得连喘息的力气都没了。打电话过去，徐春红的手机已经关机了。王琳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但她觉得徐春红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而始作俑者是她几个月前一时的自私。
任凭双脚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一边走着一边流着泪。一直到林飞半夜回去的发现王琳竟然不在家，打电话来问她跑哪里去了，王琳才回过神来。冬天的夜里，北风冰冷刺骨，而她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多小时，早已经走过了拐向家里的那条马路。
王琳慢慢蹲下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的双腿，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大衣。冬夜的街上没什么来，偶尔有几辆车驶过，又迅速消失在黑夜里。半个多小时后，林飞骑着自行车气喘息息地飞驰到她身边。王琳默默坐到后座，伸手抱着林飞的腰，脸颊靠到后背一语不发。林飞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踩着自行车往前行。
徐春红赶到白马公寓，看到伊科正一个人倚在大门上抽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来。”她不觉地低下了头，好像做错了事小学生被人当场抓了现形。
“没关系，不过下次跟朋友出去的话，跟我说一声。”伊科想起他的计划，没有给徐春红脸色。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谁给你气受了？”伊科洗完澡后，见徐春红的一副心事重重，忐忑不安的样子，主动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没什么，我以为你生气了。”害怕再次陷入无依无靠的恐惧感让徐春红侧过身主动抱住了伊科。她一直想不明白，伊科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还把公司交给自己管理。她既不漂亮，也不会那些女人的媚态和撒娇，虽然伊科曾几次夸过她很能干。
“我不是跟你说了没关系的吗。女儿早恋，这几天，天天跟着女儿斗呢。等过两年，女儿中考后，我就会跟我老婆离婚的，好不好？”伊科觉得徐春红并不是一个给钱就满足的女人，要让她死心塌地，肥皂泡也许是个更好的办法。他考虑过如果把这件大事交给一个只认钱的女人，那以后会很难控制，所以他除了要徐春红的人之外，还要她红的心。
“真的？”徐春红果然马上变得喜出望外了。
“当然真的，我和老婆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女儿在，又要中考。等两三年后，公司也大了，到时给我老婆一笔钱。等我一离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伊科算了算，三年的时间，计划就可以完成一大步了。后面怎么样就由不得徐春红了，或者他可以到时哄哄再说。
“嗯。”徐春红主动解开了自己睡衣的带子贴上去。
半夜徐春红梦见自己披上洁白的婚纱，沿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向风度翩翩的伊科。然后走到一半，突然有个女人跑出来冲着她叫小三，接着很多人朝她身上扔臭鸡蛋，蕃茄，菜叶，臭豆腐，她拼命地想跑，却发现自己一步都挪不开，然后醒来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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