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年日记半励志
三径狂念一痴心(学业记悲)
大学四年我没公开在大报发表一篇文章,这是一件憾事,却一日挨一日的写了四年日记。日记里除了一部分读书笔记,论文摘要,札记外,大部分是不厌其烦的自我鞭策的励语和自鼓雄风的志言。写时气贯长虹,豪情万丈,做时瞻前顾后,虎头蛇尾。总之,说出来的自己似乎才气纵横,下笔千言,倚马可待,但实际上的自己则是腹内空空,文气凋丧,才思枯竭,这便是大学四年我的悲哀之一:说话的英雄,做事的狗熊。
臧克家有篇文章《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开篇便写闻一多先生的话:“人家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作为学者的闻一多用毕生的治学经历证明了自己所说的。十年艰辛,一部《楚辞校补》,别人惊叹中,他沉默地转向:“古典新义”,潜心凝神,成了“何妨一下楼”楼主。在四年的大学读写生涯中,我最大的失败全在“说多做少”,这是我读研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然而,经常的自励自策,也并非全然没意义,甚至都说不清到底利弊几何。人都需要鼓励和夸奖的,以此来满足肯定生命价值的欲求,而且需要不只一次的鼓励来满足这种欲望。我大学四年的自励日记中一个主题便是文化抱负的倾吐,以及实现此抱负要吃苦耐寂的自我暗示和勉励。在文化执求的推动和指导下,我制定了一次又一次的学习计划,长期的,短期的,按年的,按月的,按周的,按日的;抽象的,具体的,我生活在自设计划的空想中,又痛苦在一次次夭折的计划中,冷热淬砺,反复折腾,我有时被计划弄得精疲力竭,身心交瘁,有时好几天心绪不宁,可能在这个反复的计划中唯一的收获便是:打造了自己承受痛苦的身心和直面反复挫折的勇气以及逐渐形成的一条较为清晰的文化追求方向:临书鉴帖,池水尽墨,书家之路;读书博识,写作扬才,作家之路;精通英语,专心治学,学者之路。这三条路的形成就是在一次次的学习计划制定中,制定,失败,再制定,再失败的过程中慢慢披离出来的。这三条文化路径,我要么已有登堂之基,有待入室深造,要么有深嗜的癖好,更期渐入佳境。所以这三条路径并非痴心妄想,权当穷儿暴富的奢望。
这三条文化路径总在我心里或隐或显的展现其锦绣前程和诱人美景,因为追求的太痴狂太执着,我时常被其中的利害纠结的不知所措,实在纠缠的痛苦难当时,往往效颦魏晋名士殷浩:“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暂时将所有的抱负,理想,志向统统放下,要么一觉睡到大脑空白,要么在虚幻中找人狂聊发泄,所以我的日记里不可避免地频频出现关于学习计划的规划:时间分配,任务衡量,科目安排等等,这些具体问题之间的矛盾协调实际做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于是我的日记里又出现了矛盾中的矛盾及对付这些矛盾的方法。这是计划中的再计划,再再计划。这些成了我日记中不厌其烦的自我规划及规划失败后自我安慰的不断絮叨,反反复复,啰啰嗦嗦,我也不想,可是我无法控制,我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挣扎着纠结着痛苦着,当时的真实生活写照,一个字:苦。规划来规划去,失败后再失败,我总结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总原则:该干什么干什么,做好当下。比如说,考研期间全身心地看专业书和英语,临书和写作二路暂搁;寒暑假时放松的愉悦身心,尽情的临书,读写,暂放枯燥的专业,不带半点学习任务的压力。再简单一点就是自己最早刻的那方图章:“醉今”,即做好今日,做好当下。把今日此时最该做的事尽力做到最好,何须担心其余?这么简单的道理,转了一大圈,方才回过神,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
大学四年的日记,基本上以文化抱负基调和导向,分成三大部分:一是读书笔记,二是文化自励,三是文化三径的形成和计划,另外还有数量很少的随笔杂谈等小品文。这些日记是我大学四年的生活记录,也是四年的写作实践或练习。现在再看,有的很满意,有的不想再看,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很珍惜这些日记。这既是我四年的创作成果,也是我四年的心路历程。这些东西不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而是真情流露,直吐情怀。自谓不露声色而情深意长,无限心事尽涵其里。
四年的日记,我的收获不大,但确实永远的慰藉。四年坚持写,小练文笔,大培毅力;更重要的是我在写的过程中清晰了自己的文化追求,这大概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对自己的日记,我总有种敝帚自珍的回护。因为,我认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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