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嫌弃的父亲

作者: 昀夕的话 | 来源:发表于2018-06-21 10:00 被阅读51次
    我的父亲

           对于父亲,真正刻入心底的是2014年11月,那个时候,父亲被单位安排去杭州学习,到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在卫生间摔倒了,摔出了脑出血,第二天早上接到通知的母亲和我,还有我的先生,冲忙赶去了杭州。在杭州128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见到父亲的时候,他身上接了十几根线,虽然他清醒着,可是那一刻,我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狠狠地挖了一下。

           在后来父亲的描述中,我觉得心里的那个坑被越挖越深了。父亲是晚上洗澡的时候摔的,头重重砸在了卫生间的台阶上,同屋的小伙子都被惊了一跳,他却说没事,半夜疼得睡不着,他自己起身用冷水敷,熬到凌晨5点,自己走到学校大门,睡眼朦胧的门卫极不耐烦地磨蹭出来开了门,初冬的杭州清晨,刺骨寒露,父亲在大街上走了好久才打上车找到医院。自己挂号、自己缴费、自己去做各项检查、自己排队拍片子……等医生拿到片子,吓一跳,脑出血!这才叫来了急救床,让父亲立刻躺上去,急忙推进重症监护室。

           父亲啊,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忍着剧痛到凌晨5点的、我不知道你怎么焦急着敲门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无助着被拒绝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坚强着一个人去医院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顽强着一个人做完所有检查的,我只知道这样的你我很心疼,我宁愿你霸道地指挥你的下属、我宁愿你无情的占用他人休息时间、我宁愿你软弱求助 ​……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要强、倔强、不会心疼自己的人!

               《送贾讷倅眉》     

                       苏轼 宋

    老翁山下玉渊回,手植青松三万栽。

    父老得书知我在,小轩临水为君开。

    试看一一龙蛇活,更听萧萧风雨哀。

    便与甘棠同不剪,苍髯白甲待归来。

           我的父亲,响当当的农民的儿子,生长在山坳坳的一个穷僻山庄,为了走出山里,连续四年报名参军,最后终于体检合格进入了军队。那一年打越南自卫还击战,父亲扛枪上了战场,胜利归来,父亲当了军官,从此拿起笔杆子,开始了他这辈子笔杆子打天下的生涯旅途。

            因为军人的原因,父亲在我小的时候被派驻在边防部队,和母亲过着周末夫妻,时常陪伴我的日子也不是很多。因此,我对父亲总有一丝嫌弃。

           嫌弃不苟言笑的父亲。父亲对我的要求十分严格,俨然一副教官,小时候的我就像他的兵蛋蛋们一样,被呼来呵去。他总把部队的要求带回家,桌面、沙发、床铺上面的物件一律要摆放整齐,所有东西必须分门别类,用完后必须物归原位。导致长大的我总有些强迫症,大学宿舍里,个人的那块小天地,总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和整个宿舍青春美少女的随意格格不入。因为带着这样的严谨习惯,在进入政府部门后,管理上万份协议档案游刃有余,仅用了半年时间将一个城区历年来没有整合的征地拆迁资料及协议档案,从杂乱无章到启用数据库规范管理,为单位实现了数据化的转变。

           嫌弃凡事总要自己动手的父亲。干革命一辈子的父亲,总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理念。当兵前,他在生产队当老师、放电影,对于各种机器总喜欢摸上一摸,在后来,家里的各种家电他总喜欢自己修,大到洗衣机,小到电风扇、电灯,他都自己动手。家里墙面总有些五颜六色的电线从一头拉向另一头,我总是很无奈,这是父亲自己动手改造的线路,他很得意自己的杰作,认为提高了家里的方便度。他在修理任何东西的时候总喜欢把我带着身边当帮手,递钳子、递起子、递剪子……他总说家里的事情就是要全家人自己动手,才会知道家的珍贵。我的小家庭里也时常有父亲的身影,打钻、通水管、接电线、补墙面、装新设备……我却总嫌弃这个免费的劳力,撅着嘴和他说:“不好看,应该请人弄”,他也不生气:“哎哟,家里这些小东西,能自己弄干嘛花钱请人,我觉得挺好”。我不知道哪里好,但是我却知道父亲为我省去不少事儿。

    父亲修理家电,现在身边的小帮手是我的女儿了

           嫌弃勤俭节约的父亲。用“勤俭节约”这个词我认为是对父亲的抬举,他那节约的程度,请用“抠门”。袜子有洞内裤有洞,掉纱的衣服天天穿,新衣服平整的躺在衣柜安然度日,他依旧坚持“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说要倒掉的剩饭剩菜,他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扒拉干净,烂掉一半的苹果他竟然可以津津有味地啃着另外一半,我常常斥责他:“这些东西能浪费多少钱,2块有没有?你吃坏了肚子,挂号费都省不到”,他却总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他喜欢菠萝包,却经常埋怨为什么原来5毛钱的菠萝包现在要卖5块钱,可是,他却愿意在散步归来为我和女儿各买一只16元的大菠萝包,他说看着新鲜出笼一定好吃。

           嫌弃强人所难的父亲。父亲写了一辈子政府公文,小到个人工作总结大到全市年度工作报告。写过书,当过编辑,登报的文章那就是家常便饭了。现在已经退休的父亲还坚持写作,期刊报纸文章不断。父亲喜欢写作,他十分清楚写作的重要性,这方面我深受父亲影响。

           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小学的一个暑假,因为父母都是行政班,白天里没人照看我,他们就把我反锁在家,虽然这是个错误的做法,可是对于当时的情形,那个年代的父母也确实不知道如何解决。最让我无可奈何的是,被关在家的我居然被父亲要求一天一篇作文!这个额外的暑期作业真真让我绞尽脑汁,100平米的房子里能写什么?头一个星期还好,窗外风景、家里比较新颖的玩意儿、当天作业遇到的难题等等一目了然的都写了,再后来,就连家里的热水壶我都硬生生写了一篇。一个暑期的魔鬼训练,开学后竟意外的发现作文水平大幅提高了,之后的初中、高中班级作文典范经常有我的文章,大学里我也很荣幸进入了文学社,采访写作编辑样样都没难倒我,小小得意之余,还会怀念起那个被父亲逼迫的脑洞大开的暑假。

           我这位严肃、抠门、强势的父亲,走出山村,一丝一毫都没有忘记家乡的养育恩情。落后的小村庄没有路不通水,他就主动联系乡政府,召集村里的壮丁积极配合政府修路;亲自跑进山里的岩洞,研究如何将山泉水引入村庄,自掏腰包,买了抽水机和水管,将山泉水成功引入村子,鼓励各家各户装上水龙头,解决了村子用水问题。在绝大部分人眼里,修路通水那应该是政府的事情吧,可我的父亲,却心系家里父老乡亲,自己省吃俭用,也要为家乡人某出路某幸福。

          父之美德,儿之遗产。——字严

           生活里我总嫌弃父亲,不明白他传统的思想、不理解他对自己苛刻的生活要求,可是当我被朋友赞美的时候,却能在朋友词句中看到父亲深深烙在我身上的影子。

            父爱如天,粗旷而深远,让我仰而心怜不敢长啸;父爱如河,细长而源源,让我淌不敢涉足。父爱是深邃的伟大的纯洁而不可回报的,然而父爱又是苦涩的,难懂的忧郁而不可企及的。

            父亲,你还记得2014年在杭州你摔倒那次吗?每天往返在医院和酒店之间,虽然,日日走过菊花展的大门,确没来得及拍下一朵娇艳菊花;虽然每天往返在西湖边边,确只能用回忆来欣赏碧玉西子;虽然离苏堤仅百米之遥,确没能再次行车飞过。我,非常牵挂你……从那一刻开始,我清楚感到了我对你那么深沉的依恋, 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也越来越懂了,是你耐心教我志在四方、是你用爱引我走天涯、是你假装安好让我别想家、是你坚强扛着我让我什么都别怕,我渐渐长大,你却慢慢老了,不忍你渐渐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子,时光,可以慢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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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陈泽木:看完之后,我想他第一次面对你的时候,估计也抓耳挠腮了吧,带人好带,带娃咋带?苦恼了半天,算了,我的娃就是我的兵,一样可以带的好的,然后某娃悲催的童年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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