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桑葚

图片来源于网络

如今一个人走在大街，便时常能看到一些流动商贩推着自行车买桑葚，大而乌黑的桑葚总能够吸引一些久居在城市里的现代人。看到他们喜滋滋地吃着那些早已在我自己的生活中消退无踪的东西，心里便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回想过去的时光，童年的诸种经历便如泉水般涌向自己记忆的河床，摘桑葚的旧事便是其中最为深刻的一部分。

桑葚在我们那儿的俗名叫桑树果儿，这是一个可以产生亲切感的名字。生在乡下，记忆中的童年时光便是在各种吃中度过，田里生的，地里长的，树上结的，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桑树大片大片地生长，都是用来养蚕，桑树果是额外的收获。

小时候每年农历四五月份，我和同伴们都会相约去摘桑树果儿。每个人准备一个袋子，然后一起跑到离家不远的山坡或山坳的桑树地里，开始疯狂地摘。

有时候，桑树林比较大，桑树本身也长得很大，我们便喜欢躲到树下。再一转身钻到桑树林里就很难找到彼此，大片大片的叶子绿而肥大，高过人体的桑树严严实实地遮住太阳，一个人便可以躺在树下，边乘凉边顺手摘几个大而黑的桑树果往嘴里送。

有时是几个人一起摘了坐在树下边聊天边品味，无比悠闲而幸福的日子让人无比的向往。

还有些时候，与几个同伴一起跑到桑树地比赛谁摘得多，谁摘得快。于是分开行动，自己便一边摘一边吃，一边往口袋里放。不久就可以将一袋装满，等到从桑树林里钻出来一看，两只手，嘴，舌头全变成乌黑色的，衣裳也被染得东一块，西一块的，不成样子。不过这些从来都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一袋子的收获足够我们兴奋。等回到家，立刻准备一个脸盆和一盆水，把桑树果全部倒入，这时谁都可以来吃，自己的成果能被别人分享，着实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

那个时候，摘桑树果是每年这个时候最为开心的事，在农村，孩子们可以吃的零食几乎没有什么，当然也没有额外的钱去买，所以一旦有当季生长的又不用花钱的吃的东西，那当然是很幸福的事。不过像桑树果那样想吃就可以去摘，想吃多少就有多少的东西也确实不多。

然而，如今在城市的大街上看有买桑葚的，自己的心里却多少有些酸涩，想来那些原是自己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而如今却被定以价格，卖给那些只为尝一尝鲜的人，曾经多少种感情被寄予，而在时间的流逝中却只能深深地放在心底。

时代在变化，生活方式在变化，过去成片的桑树而今都难再见踪影，农民也不再养蚕，都一致地换成了小麦，花生等更加实用有利的作物，桑树在两三年内都全部被挖出，绿油油的桑叶和红黑的桑树果也消逝在我们生活轴轮下的轨道上，再难寻找踪迹。

现在的农村孩子，生活也不比过去那样艰苦，各种各样的新式吃的玩的早已冲淡了过去那种对诸多毫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玩意儿追逐的热情，时代让他们既没赶上时机又无此种感情。

而今的商贩们，大多是为了生活，在大街上卖这些东西，我看着既感到亲切，又觉得陌生。亲切的是它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有回忆，更有说不清的感情，许多同学不认识而我却能轻而易举地说出它的诸多特征。

近十年未曾见过的又曾是刻骨铭心的东西，能再见一次自然会生出许多感情。记忆中的东西总是无法诉诸于人，而只有自己才能体味其中的酸甜。然而感觉陌生的是它又不是记忆中的全部，看着那些被弄得同样大小，同样色泽，光滑而诱人的桑葚时，我知道它并不是残留在童年记忆里的东西。所以不管有多少次我看见有人在卖，我也不愿去买，就算一再地瞻望，一再地流连，但却绝不会去尝试一番。

我不敢也不愿，生怕破坏了那些童年记忆中最美且最让人怀恋的一部分。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