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的春天,一般到五一过后,春季快结束了,才能感觉到春的美景。但是春即将过去。惹人心旷神怡的就只有那么几天。
气候变化的反复无常,使人感到寒流中依然是冬天的温床。春每遇到这样的气候,人也就缺失了愉悦的心情。总是隔三差五,天气突变,黄沙弥漫。突然降雪,突然雨雪,又突然如夏的暖。又是暴晒。像一个人的心情,反复无常。
冬季末的寒气,总是迟迟不愿离去。但春天的魅力,春的丝丝的温馨的柔嫩和翠绿,在大地上斑斑显露。如画地生发。
温度与湿度,空气和风,地气的复苏,还有鸟类的歌喉,它们开始播种生命的希望。
生命一季的诞生,大自然唤醒了沉睡的心。如果让我回忆今春的感受,值得一提的是唯一一次偶然的契机,我获得的充实感。
那是四月末,杏花将败谢时,无言打电话说要去看杏花。硬是要去。我想,兴许还有几枝迟开的杏花呢。我们爬上一个小山。哪里有好多杏树。花儿大多败谢。也不时有开的正灿烂的。我们走到一株雪白的杏花前坐下欣赏。
无言一直看着花瓣,细细地瞧着。好像真的没见过花儿似的。但是我看到,无言不是在欣赏花,而是透过美丽的花瓣,在透视花的内里。他仿佛感受到了花的语言。对,是花儿的语言,他和花儿在静静地交流着。那一刻,微风拂过面颊,空气的热度,夹杂着杏花的清香迎面扑鼻而来。无言继续沉默着。
杏花有它自身的语言,它无时不在悄悄诉语,告诉风儿,我的瞬间,就是生命的绽放,我是白色的,粉色的,就是为春天,为清净的美。
谁若能领悟到这自然赋予的天命,谁就能进入世界,谁就能懂这大自然的语言。这是花儿在枝头告诉风儿的语言。
人的忙碌,早已和自我分开。被琐事包围着,人就活在自己的包围中。一生中,一个人不知道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静静地与花对语。凝视一刻的生命,在特定的空间,和自己,和花儿,和世界融为一体。
一生忙碌的风尘中,手里抓住的只是一只空瓶子。唯生命在时光中轻轻老去。黄土情怀的大地山洼,是一年又一年风沙侵袭的伤痕。在我的脸上,风沙也一一地刻画出岁月的流痕。
我只是想对无言说。但无言沉默。他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杏花。他的神态,看不出一丝疲惫,看不出一丝兴奋,看不出一丝思考的神韵。他只是静静地,柔和的目光,如清澈的水晶石,对视着开放的杏花儿。
他是在看杏花么?他是在参万物之理,他看这荒芜之地、被无从发现的、微小的世界。
花儿的世界。那些在春风里迎着空气中的光点微笑着的美丽的小小的花儿,被我们踩踏在脚下。在干旱的黄土山洼里,它们却争相开放。
她们幸福地和世界融为一体。她们顽强地活着,哪怕她们微小而不被发现。
还是无言留意到了脚下的花,他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
他终于对我开口说话了。
你看,我们的脚下,这些碎碎的小花儿,多么美丽。五瓣花朵,一个也不少,这是造物主显示给我们的奇迹。这么小的花儿,其实它是大自然中最美的花儿。它的碎小,几乎不留心是发现不了的。但它们依然风姿娇媚。
我用手机拍下了七朵黄花,我对无言说,这是我发现的北斗七星花。看看,多美!
它们就在我们的脚下,被踩着,被践踏,被暴晒,被土埋,但它们依然坚强地活着,快乐地迎着风儿,陶醉在这温暖的春色里。
在一簇草丛里,我们发现了美丽的白色的花,还有几乎要用放大镜看的碎碎的五瓣花。还有紫红色的。你不注意到,或不留心仔细观察是看不到的。就在这干裂的土地,干裂的山洼,没有一点雨露的滋润。它们却快乐地开放。
世界究竟有多大,这朵朵碎小的花儿,它们却拥有着整个世界的美丽。它们地胜过那些插在花瓶里的娇艳的花。它们孤独地在大地上开放,虽然没有人去观赏,但它们发挥着自己的天命,坚强地活着,在微风中美丽地微笑。
无言细心地瞧着,感叹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仿佛这碎小的花儿贴到了他的脸上,一丝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从他的眉间绽放,他清澈的眸子,从那些碎小的花儿移开。感叹地又仿佛是激动地凝视着这春色的大自然,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脸上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自叹道,这些花儿啊,你们也有信仰,你们在履行自己的天命。你们在旱渴暴晒中坚强地迎合着风儿,歌唱着春色。
万物为一物,我们没有高低,没有距离,没有彼此。我只是你心中的花儿,你只是我花中的春色。你在我的心中。我在你的春色里。
是你发现了我,是你把我踩在脚下。
你无言,我无语。
我是花儿。而你是匆匆的脚步。
停下来吧,这相知的一刻,如果你能猜度我的语言,你就懂得了宇宙的秘密。
万物为一物,请停下你匆匆的脚步吧,为这相逢灿烂的时光。让你的足迹,把我的语言带走,告诉世界,我在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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