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绾丝
自从那日校庆晚会,学院内有关沈初心的流言就没有断过。有关她身世的杜撰,感情的糜乱,实在是版本众多。她已然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看!多么现实的眼光,没有人愿意看到你的好,他们更多关注的是你的不幸和不堪。初心土耳其回来上课的第一天,就发现很多同学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不屑,见到她总是闪躲耳语。如果说假期之行前大家还只是猜疑揣测,现在就如同掌握了证据作实了一般。人言可畏呀,清新绝美的外语学院校花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
“听说她被一个老头包养,是真的么?”
“校庆上来的那个么?和李校长很熟的样子,好像是校董哦!你说初心能上咱们学校会不会是他安排的?”
“不像耶!她的成绩很好的,功课也很优秀。不像照顾进来的。”
“你看她的穿着,好像都没有撞过衫哎!好像也不是奢侈品牌的样子,但穿上就是很漂亮很独特有没有?”
“嗯,嗯,是啊!每一件都像是量身订做的样子。学生哪穿得起这么精致的衣服,一定是被人包养了。”
“哎,西西,你的消息灵通,有没有什么独家爆料?”
“嘿嘿,我哪有呀?就是听学姐说,她其实家境很不好的,父亲不在世了,母亲又病重,她现在被人助养。说是助养,其实和包养差不多。你们没发现有时在她的脖子上会出现红印么?”
“学姐,哪个学姐?你的人脉好广哦!西西。”
西西得意道:“嘿嘿!那我可不能告诉你……”
林超然没等到下课,就卷起书包冲了出去。他心中有疑惑,有愤怒,冲动到不能自持。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于她而言,他什么也不是。只能在操场上拼命地投篮、拣球、再投篮、奔跑,直到把自己折腾到筋疲力尽为止。
“林超然,歇会儿吧!”叶子矜在操场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叫他停下来。
“学姐。”林超然接过她递来的水,大口灌下去。
“我看了你半天,你这哪是在运动,分明就是在出气。大家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算……就算真的是那样。你也没必要为这样的女孩伤心了。”
“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女孩,她也许是被人骗了,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也许他们只是初次见面,恰巧……”
“哪有那么多恰巧?她又能有什么苦衷?你那天也看到了,她是高高兴兴挽住那个男人的。你知道他是谁吗?堂堂越晟集团的总经理纪以宸呀!这可是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的风云人物,无论是财经新闻还是娱乐版面都能轻轻松松上头条的人。你说沈初心跟他是初次见面?初次见面就挽手同行?这些理由你连自己的说服不了吧?”
“她的妈妈好像是患有很严重的病,也许她……她更需要我们的帮助。”
“对,所以她把自己卖了,卖给了那个男人。她跟了那个男人好久了,根本就不是你们想象中的清纯女孩。她用清纯无辜的外表到底欺骗了多少人?”叶子矜越说越气,气这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在私下调查她么?难不成西西说的那个学姐就是你?这些日子关于初心的谣言被渲染的有鼻子有眼的,都是你在捣鬼!”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知道的没必要告诉你!还有,无风不起浪,什么谣言,她若没做过,还怕别人说么?超然,我告诉你这些事,也是为你好,不想让你陷入太深。那个沈初心不适合你,喜欢她只会让你伤心而已。”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还有以后我不想再听到你去查初心的事,你不要再散布这些谣言了,否则我绝不原谅你!”林超然咆哮道。
“超然,只有我是真心为你好,我……我喜欢你……”最后那句“喜欢你”几不可闻,她马上就要择业找工作,再不告诉他真的来不及了,一向美丽高傲的她,在学校里不乏追求者,但均未被她放在眼里,直到他的出现。如果等不到他的追求,她愿意纡尊降贵地来迁就他,可他却不珍惜。
林超然低着头,蹒跚而去,夕阳下,是他孤单的背影。
“初心……”迎面看到她,不自觉地唤着。
沈初心知道他想问些什么,只抛下一句话:“她们说的是真的!”
她的心麻木冰冷,她已经万劫不复,何苦再拖另一不相干的人下水呢!
无所谓的,流言之所以造成伤害是因为当事人在乎,是不?她不在意的……
今夜,晚间的时光是温存而恬静的,纪以宸微卷的头发略湿,身着白色丝制睡袍,露出大面积的结实胸膛。初心沐浴后一身馨香,斜躺在纪以宸的胸前。两个人呈现出难得的放松,有的没的说着话。他们的相处方式外人总是难懂,不必刻意亲近,不必没话找话,纵使是默默无言时也觉得舒服安心。眼波相对时,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她暗含的情意,虽只是一刹那,但他就是知道。大多时候,只要初心不刻意激起他的怒气,他待她,是极尽温柔的。
“你的头发比小时候好多了,我记得那时候你可是个黄毛儿丫头!”
初心不记得那时的光景:“我不信。”
“真的,你记不记得你的头发总是留不长,每个月都要剪一次,为的就是把头发养的好一点。足有四年呢!”
初心想起她的中学阶段一直都是齐耳的短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原来是为这个。不禁浅笑,她的长发是高考结束后慢慢留长的,如今已经过肩及背了,没有染烫,清汤寡水的直发。
他的手指分开慢慢地插入她的发间,力道轻柔的好似花间的蝴蝶轻点蓓蕾,柔顺的长发如黑色瀑布般披散,任他轻抚逗弄。挑起一缕秀发放至鼻间,一丝丝的清甜香味让人神迷,纪以宸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道:“古代女子在嫁人后发式有所改变,会将长发绾起,束成一髻,这种形式上的确认,如同一种宣告,一份承诺,既是告知世人,也是告诫自己,已是成家之人,切勿随意招惹。古代妇女的绾发只有她的丈夫才可以解开,你以后去上学应该把头发绾起来。”
初心扑哧笑出声来,奇怪他怎么会有如此古板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现代女孩的发型这么多变,长发、卷发、短发,样式层出不穷,色彩千变万化,怎么可能再呈现出古时候的场景。再说,你那种想法也是历史的倒退好么?”
“别急着反驳,想想有道理的!我想说的是,你知道为啥现代女人出轨的情形日渐增多么?就是因为这种形式上的确认少了,让女人们忘了从夫应有的本分。在古时,不同地域或许会有差异,但或多或少都会存在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体现在发型上,还有服装上、配饰上、妆容上等多处不同。而现在呢,婚前什么样子,婚后继续沿袭下来,婚前婚后无论在心理上、生理上还是形式上都几无差别。你是已婚,却不告诉别人,人家还以为你可以追求呢!你还是得承认心理暗示的有效性吧?”
为啥非要强调女人已婚的必要性,男人呢?如果他们不戴戒指,不刻意表示已婚身份,那么更容易隐婚的是他们才对。难到,只需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左右逢源,而女人却必得老老实实,逆来顺受么?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出轨也表示出了极度的不宽容,似乎男人可以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仅仅是个错误,而女人出轨就成了天理不容的“淫妇”,潘金莲之所以如此出名大抵也是因为她做的事是古往今来都被社会舆论所不容之事吧!无论社会发展如何进步,双方情感的严肃专一都是男女相处的基本准则。
“你说的形式上的确认我懂,长发宛情丝,女子绾起头发来不仅仅只为他的丈夫,更重要是:长发又好似情丝,束起情丝是指不轻易对他人用情,而能解开绾发让女子敞开心扉的唯有其夫一人。”
“那我何时可以看到你为我长发绾起?只留我一个人看你长发飘逸的模样?”
初心心里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绾发?已婚妇女?他怎会突然想到这个?
“呃……可这确认也不仅仅体现在绾发上吧?也包括其他方面的,嗯,比如:一纸婚约或一个仪式。”她急忙岔开话题。
纪以宸收敛了笑意:“初心,你想要么?一纸婚约?”他问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这个是他最怕的,因为他给不起她。他想和她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却不能承诺给她婚姻。这也正是他矛盾的地方,在心里认定了是她,却不能在形式上给予确认。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么?为何他的表情看来如此紧张。
一纸婚约?她什么时候要这个了?现在情形,她恐怕一辈子也得不到了。他会好心的放她离开?也许有一日吧,但等那一日的到来,她也人老珠黄,乏人问津了。
“我……从未想过结婚……”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丝丝感伤。
曾经,他对她说,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对他渴求。
可是,现在若她真的开口了,他能否给她?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要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她要的,长发绾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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