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劫（9）

情人劫（9）

婚礼

很快就到了婚礼当天。

尽管婚礼是在家康老家举行的，没有请婚庆公司，但乔楚还是费了一番心思。她在酒店定了几个房间，和乔楚爸妈在一起来的，还有哥哥、两个堂兄。大堂哥带着老婆和女儿——三岁的小月儿。

小月儿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正是古灵精怪的时候，她本来不愿意来，想要呆在家里看麦兜响当当，她妈妈好说歹说，告诉她来了可以作小花童，可以捧戒指，给小姑姑提婚纱，还可以认识个小哥哥，她才答应来。谁知到来了此处，并没有礼堂，没有戒指也没有什么小哥哥，只有村委的食堂，和简陋的设备，几个拖着鼻涕的小毛孩，她马上觉得自己上了妈妈的当了，拉着她妈妈的手，闹着要回家。好在乔楚特意为她借了一件漂亮的纱裙，又特意请化妆师给她化了妆，小月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个魔法小仙女一样，终于不再吵闹了。

婚礼当天，乔楚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一件洁白的婚纱，披一件水貂毛的白斗篷，端坐在婚床上，与这潦草的婚礼相比，只有她是透圣洁与虔诚的。

四个伴娘围在她身边，愉快地讨论着红包。

“等下找他们几个男的去，把门抵得结实点，别让他们闯进来了！开门的红包是最大的，婧婧结婚那会儿，我们收到200一个呢！”

她们打量着乔楚的几个哥哥们的背影，说到。

“那算什么？人家有的讲究点的包1000！”

“快数数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几个人数了又数。

终于，伴郎团来了。

堂兄弟们齐心协力地把门堵上，漏出一丝缝隙，让他们在门缝里先呈上二十个红包。

只见伴郎团蹲在地上，飞快包起来。

开了门，伴郎们挤进来，女生又开始找由头索要红包。让长相最美、心狠手辣的小梅来拷问。小梅把新娘的鞋子藏在她的斗篷里，让大家找鞋子，伴郎们疑心鞋子在她身上，但谁敢来翻她的身？只好再递红包。

乔楚看着家康他们受精神和经济的双重折磨，有点不忍，但又有点期待。她也明白，过了今天，一切又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再说，女孩子都是为了她，所以也由着她们闹。她希望家康可以表现得更大方一点。

小梅让小月儿送给网红辣条加口香糖给伴郎们，他们面露难色，为了兄弟，不得不舍胃而保义气。看着他们的嘴唇被辣得近乎红肿，小月儿快乐地大叫着。

堂兄们又举着保鲜膜包裹的西装，让他们像苍蝇一样撞破，几个女生满意地看着伴郎们铤而走险。

双方快活地纠缠了很久，终于截获了一大堆红包。

最后，伴郎终于闯关成功，新郎拉着新娘的手，一群人热热闹闹出了房门，穿越走廊，走向婚车。只有小月儿还意犹未尽，逗留在房间不肯出门，她兴奋地拆开红包，把里面的钱抽出来，开心地叫着：“妈妈，有10块钱！”

小月儿妈妈满脸错愕，待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女儿的嘴巴，带她去厕所。

幸好那会儿很热闹，又是鞭炮，又是锣鼓，料想也听不见！小月儿妈妈想着，心安了点。

乔楚被热闹的人群裹着，走在日光灯照射的走廊里，只觉得又窄又长，阴暗潮湿，一眼看不到尽头，她有点恍惚，不知道这条路将会带着自己走向何方，但她此刻只能让两只脚机械地向前移动着。

婚宴就安排在村委食堂，那是村里人集中办喜事的地方。

由于没有司仪，宾客也就随到随吃，认识的坐在一起，不认识由管事人安排在一起，敞开肚皮吃起来。

乔楚的爸妈、堂兄们被安排在角落里，静静地吃着，无人招呼。

她爸爸为了参加女儿的婚礼，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西服，看上去倒也显得很年轻，她妈妈打扮一下，也还很有几分风韵，他们从来到此地，到现在也没有和亲家说上一席话，心里自是有点忐忑。

乔楚和家康一起被公婆领着一桌桌敬酒、点烟。那些大腹便便的长辈，到了婚礼上，便也趁机为老不敬起来，一趟趟吹灭了她点燃的火柴，一边得随意地和她的公婆彼此调笑着，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耳边都挤满梵音般的声音，只好堆出一脸恭敬的笑容，一支支重新点上他们嘴里的香烟。

终于来到了乔楚爸妈的桌边，乔楚看到自己的父母、堂兄弟，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守着一桌菜肴，并没怎么下箸。她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刺激。

乔楚妈妈此番看到女儿女婿亲家走过来，连忙站起来，接过女婿手上的茶，匆匆喝了一口，又急着地把手伸进包里去掏钱，不料一不小心，手一抖，包掉在了地上，包里的纸钞都洒了出来，铺了一地。于是慌得赶紧蹲下身去捡。

乔楚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妈妈蹲在地上捡钱，大概有个三万元。她知道不算多，但这已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所有家当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尽管自己出门时闹得很不愉快，她结婚，也没有特意征求他们的同意，但她知道，此刻自己和父母还是一体的。

她当下没有说什么。忍着一口气，随着公婆继续敬酒。

终于敬完了酒，管事却端过两张凳子，让家康父母坐下，再带着他们俩去给长辈敬酒。

乔楚给公婆敬上了茶，改口叫了爸妈，她婆婆摸摸她的头，说了声：乖！给她一个红包。

她本以为家康还要给自己爸妈敬茶，但管事把凳子端了出去，就不再进来了。乔楚看着自己的爸妈，他们还在酒席上坐着，眼巴巴地望着女儿。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愤怒，他们家都没有上门去提亲，而自己娘家通共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还要被怠慢！

她横下心来，撇下他们，跑到父母桌边，一把拉开她妈妈身边的椅子，紧挨着她妈妈坐下，旁若无人地吃起来。

家康的父母都黑着一张脸，不吭声了。

家康和父母商量了一会儿，又走过来，满脸陪着小心，向乔楚解释，因为没有什么仪式，再加上和乔楚爸妈红包也给过了，也就没有特意为他们安排斟茶环节。

乔楚心里觉得很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得劲，只是对着家康横眉冷眼，不理不睬。

家康就又向乔楚妈妈解释了一会儿。此刻乔楚妈也跟着一起劝女儿，不管有什么不顺心的，在大场面上不许胡闹。

她的手在乔楚的背上摩挲了一会儿，这手势似乎有奇异的功效，乔楚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她低着头，忍住自己的眼泪，又随着家康去招待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