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故事

作者: 宇蓝蓝 | 来源:发表于2023-06-12 12:23 被阅读0次

    ——等到多雨的季节过去,天空自然会放晴。

    老师让我去一趟学校,说我女儿犯事了,“家长必须给个态度。”

    我最烦老师动不动就叫家长,家长难道不要工作的吗?每个孩子都是一张口,要吃、要喝、要教育、要衣食住行……家长24小时待命,天天有现x金掉下来让人白捡啊?

    并且现在的老师太喜欢小题大做,孩子一点点偏差,就忍不住危言耸听,做各种“万一”的假设:比如孩子一次作业不交,老师就会假设她次次作业不交、会跟不上学习、成绩会后退、会考不上高中、会没有大学可上,然后滚雪球一样,找不到好工作、嫁不到好老公、一辈子碌碌无为……原因都在于孩子把那次关键的作业给落了。

    因为孩子本身就不喜欢做作业,而我又是个特别民主的家长,“不做就不做吧,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我如此笃定的原因是自己就是个例子,我是义乌人,哪个义乌?就是中国义乌那个义乌,像我这种读书时期数一数二的,出社会后,也没有混得很好,反而那些学习成绩不好的同学,比如说每次考试倒数第一、第二的那些同学,现在都混的不差。

    我的初中同学,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在社会上闯荡的每一个都混得比我好,像我这样子,读书成绩不错的这批人,也坚持高中、大学读完的,最后都一般般:成为打工者,或者是高级打工者,最厉害的也不过混个编制。关键的一点哦,我好几位本科甚至是硕士毕业的同学,最后还要托关系回到初中毕业的老板同学那里,做个高级打工人。

    同学聚会,我开着我的代步小车,跟那些做生意的BBA起步的老板们聚会,真的~相形见绌。

    心里话,我挺后悔把我的有限的时间用在读书上,书读的越多,见识也不少,最后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总觉得事理难平,绕来绕去把自己弄抑郁了。

    人生过半,虽然我有优雅的气质、有不俗的谈吐、有康健的体态、有好多好多别人羡慕的东西,可是我没钱啊,我觉得没钱就是原罪。

    在义乌市场经济的氛围里长大的孩子,一提到“没钱”,都不敢用力喘气,说话都不敢大声,站在人群里,我都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这价值观是不是有点歪曲?虽然大家一而再强调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享受过精神成就带给我的荣誉,我现在特别希望能够物质一些,让我自由自在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吧!我不想工作,不想为生计奔波,我宁可扔掉我的优雅,像个暴发户一样见识浅薄。

    我不怕被人笑话,你要是敢笑我,我就拿钱砸你!你要是再敢笑我,我拿钱让你闭嘴!

    看,我的价值观是不是沦丧了?自从确诊自己重度微笑抑郁以后,我已经跟全世界和解了,我就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真我,我不想装了,不想装了,有错吗?

    大家可以不要学我,我保留自己的观点,并且想把自己对物质的观点输出给我的下一代,当我在生活里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时候,我希望我的下一代不必重复我的屈辱——我指的是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就为了每个月的那份薪水。

    讲真,我就是把孩子往价值交易方向培养的。

    嗯,主要体现在,就算明知道孩子没有完成作业,我也觉得无所谓,就算孩子跟我撒谎说她作业完成了,我也觉得无所谓,这难道不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吗?我不再为她的作业喋喋不休,她也享受到“做完作业的福利”了,而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谎言被戳穿(未做作业),人格信任被戳穿,不是我让她撒谎的吧?她承受的结果,难道不是她自己之前种的种子吗?

    我这番理论依据的推导是,孩子现在已经上初二了,她今年16虚岁,在这之前,在一年以前,我对于她“撒谎”这个行为无数次暴怒、无数次教育,我没有把她教育好,我觉得很愧疚,我自责,我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肯定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我对不起她,我毁了她,我不配当一个妈妈!我不忍心伤害孩子,我只能无数次折磨我自己。

    后来我就发现,孩子的作业曾经是我的一个“应激源”,只要跟她的作业有关,我就能点爆,屡试不爽。

    所以我能不能把她的作业暂时放在旁边,不理它?为了我自己好受一点,我觉得因为孩子不做作业,我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有点不值得。

    慢慢的,我的状态越来越好,就算孩子继续不做作业,那也是她的事情,她已经初二了,大道理小道理,她懂的道理不会比我少,我发现我跳出了孩子作业这个怪圈。

    同理平移,我几乎对老师的焦虑免疫了。

    老师郑重其事的让我去一趟学校,那就去吧,能有多大点儿事?

    我自己孩子的秉性我知道,除却不做作业,其他都算上乘我有这个自信。

    去学校一了解才发现真的没多大点事,孩子在课上写小说,被老师发现了,本来应该做课堂作业,她不仅没有做作业,反而拿出个作文本写起了言情小说。

    老师恨铁不成钢:“多可惜的一个孩子啊,上学期末还考第6名呢,你看这次期中考试就掉到班级后几名了,原因就是你们家长没有重视,每次周末的作业都做得乱七八糟。”

    我微微一笑,顺便陈述一下事实:“老师,周末我带她去做公益活动了,她说她作业做好了,我才安排她出去的。”

    老师得理不饶人:“孩子说作业做好,就做好啦?你作为家长,应该把她的作业检查一下。”我点着头,表示以后会注意的,心里完全不是这么认为,“我干嘛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然后随手翻了翻女儿写的小说,厚厚一作文本,16岁的花季少女,朦朦胧胧写了一个爱情故事,意Y嘛,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难道老师当年没有怀过春吗?

    我心里偷偷为女儿点赞:这小妮子不简单,深得她妈妈真传,文笔虽然稚嫩些,不过结构合理,还多处运用小伏笔,给主线设置悬念。

    我盯着女儿的作文本,不由陷入了沉思:让我想一想啊,我当年似乎也遭遇过这事情,硬生生把自己的翅膀砍断了。

    差不多也是在十六岁的年纪,青春洋溢,每天都有无限的精力,那个我暗恋的男生塞了一封情书给我,他让我转交给我的好朋友,气愤、屈辱、不甘……可是又无奈。

    我每天发着呆,成绩一落千丈。

    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写文字可以抒发我对他的“仇恨”,我把我所有故事的主角都设定为他,爱的时候特别爱,恨的时候咬牙切齿,我柔弱的时候,他是最坚强的大山,我坚强的时候,他就是我最不耻的过往。

    然后我就天天沉迷在文字里,把所有的思念都写出来,把所有的爱意都流淌在每一个文字里,我希望有一天他能真正变成我的主角,我也害怕他成为我的主角。

    自然而然,我的文字带着青春期的那些好奇,对涩涩的事情极尽探索,我想我真的很有天分,没有任何的输入,我无师自通开始写跟他的探索、缠v绵、抵死痛快。

    我一边自我开发,一边享受成果。我知道这些文字不入别人的眼,我就把它们偷偷的剪下来,藏在一个糖果盒里,很快放满了一个糖果盒,我又找哥哥要了一个饼干盒,我把我的秘密整整齐齐的摞在里面,那是青春的遐想、那是我的翅膀、那是我对爱的体验、那是自我满足的幸福味道。

    后来上了高中,学业很忙,我就忘了曾经的秘密。

    记不得那天是怎么发生的?好像是我哥哥到我房间里拿东西,意外踢掉了那个饼干罐露出了我的秘密。

    一直对我保护的很好的哥哥,见了那些文字,大惊失色!马上把这件不得了的事情告诉父亲。

    我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被一通电话催回家的。

    我回到家吃过饭,进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闻到一股浓厚的烟味,我心里很气愤,家里会抽烟的只有爸爸,他怎么进我房间了?还抽烟?

    我正想找爸爸问责的时候他主动找我聊一聊,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我几年前的秘密彻底暴露在爸爸面前。

    我恼羞成怒,一个花季少女的秘密,被家里唯一的两个男性探知,但是我真的又找不出合理的解释编排我的无知文字。

    ……

    爸爸让我当着他的面把那些纸条都烧了,他说:“你不用跟我承诺,我也不想听解释,让这些东西成为灰烬,记在你的心里。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写字。”

    我哭着应下了这个承诺,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拿笔写过任何的文章。

    直到2018年,20年以后,我生了二胎坐月子,闲着无聊,就开始写一些小文章。

    写着写着,我就慢慢发现:自己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怎么不往这方面发展呢?可是记忆就像缺了一道口子,或者说我为了保护自己,选择性遗忘。

    有多喜欢,放弃的时候,就有多痛!

    我想到这段往事,隐隐觉得自己翅膀的位置还滴着血,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也许爸爸当时也是为了保护我,可是梦想被自己至亲的人折断,我尝过这个有多痛。

    老师用力指着女儿的文字,把我拉回现实:“你看看、你看看,多么不堪入目!”我懂啊,老师,我什么都懂,我也是从年轻时候一路走过来,我当年也爱好写文章,我的文章也会出现H情节。

    我瞬间泪流满面,老师吓坏了:“家长,你没事吗?要不要叫孩子的爸爸过来?我知道你的病……”我突然醒悟,以前我不敢反抗,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可是现在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还是孩子的妈妈,我必须要成长起来。

    这件事如果论对错来说的话,我跟我女儿全部都错了,可是家里不是讲对错的地方,家里是讲爱的地方。

    孩子不是一个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渴望不是很正常吗?家长和老师这时候难道不是引导吗?或者说适当的进行教育。

    可是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就好像谈v欲v望就是大错特错一样,我为当年的自己感到悲哀,也为现在的女儿感到悲哀。

    最后跟老师重复道了歉,马上把孩子接回家,严加管教,让她抄刑法,给她定性“制作YIN  HU文章”,写30篇检讨书,写到老师满意为止。

    接女儿回家的路上,她一路都惴惴,不停偷看我的脸色,反光镜里,我看她动了几次嘴巴,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把我的故事一字不落讲给她听,相同的经历,把我和她连得更紧密,我隐隐觉得我长大了,重新长出翅膀,像披着洁白羽毛的天使一样,多雨的季节总会过去,天空总有晴朗的一天。

    过去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你一定要赋予什么意义,那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奇迹,你在奇迹中认识自己,如果你一定要去用得失对错,去给你的过去一个定义,无论如何定义你都是在制造麻烦。

    只有当下这一刻是真实的,在当下这一刻,你不需要大脑,你就得成为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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