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尽曰功，善满称德

——浅说《小萝莉的神猴大叔》及印度电影

■汪常

　　最近，《小萝莉的神猴大叔》又上映了，电影讲述的是一位天生哑巴的走失在印度的巴基斯坦小女孩在一位印度大叔的护送下找寻家乡的故事。再次观看这部电影，我又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大概是2015年前后，这部电影就可以在网上观看，那时候网络监管不是很严格，对电影产业的保护不是很到位。后来相关部门逐渐重视，加大了知识产权保护力度，这部电影就暂时在相关平台下架了。时隔两年，这部电影正式在国内上映，虽然反响并不是那么大，票房就两三个亿的样子，但是它的价值方面，有其独特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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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艺术的表达

　　每一部电影都应追求对艺术的表达，就这一点来说，美、印、中的电影各有千秋。美国的暴力美学对电影影响极大，电影中血腥场景居世界前列，尤以战争、丧尸类型为首；日本追求一种恐怖刺激感觉，其灵异类电影超越美国与中国，甚至传闻有人因为看了日本电影被吓死；中国的电影聚焦的是一种爱国情怀，无论从武术、爱情还是历史题材，都会自然而然回归到民族精神的大局意识上来，否则《战狼》类电影绝不会超过50亿这么高的票房；相较之下，印度电影最大的特点是真实，真实也许是最高的艺术，印度电影往往直击人心深处的苦难，将最真实的社会问题抛给观众，因此往往让人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进去，然后在结局给一个完美答案。

　　就视觉效果而言，美国魔幻与科幻类电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宇宙太空、深海地心，带你去想都想不到的地方，通过宏大场面给人以震撼感，让人产生视觉动荡，《魔戒》系列、《哈利波特》系列、《星战》系列、“漫威”系列是最好例证。而这一点印度电影也是轻车熟路，但视觉效果的营造方式却别具一格，强烈的对比手法将正与邪、善与恶鲜明区分开来，让观众看后恍然浑身充满能量。比如《巴霍巴利王》，开头部分为了表达流亡的小王子为了登上神秘山顶的决心，用各种因素阻挠，对比小王子日日练习攀登，直至长大，突破无数人类极限而最终爬上山顶的过程；用小王子母亲在面对背叛的奴隶好言相劝时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燃烧着的不死的眼神，来对比平日里形容枯槁、受尽欺凌的面貌，让人联想到她年轻时的美貌、果敢与智慧。又如《三傻》这部电影用抱着截然不同的学习目的的两种人的人生来讽刺教育的歪曲，前后对比所达到的效果让人赞叹不已，幽默诙谐的表现手法更是增色不少。这种艺术形式，美国电影尚欠火候，而中国电影只处于启蒙阶段。

　　至于歌舞艺术，印度电影排第二的话，就没有一个国家敢称第一了，这一点是公认的。印度电影的歌舞形式源于其民族文化中对舞蹈的热爱，导致印度有电影以来就是歌舞剧了，舞蹈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将电影与舞蹈融合，内涵更加饱满。这种艺术形式目前没有可以与之匹敌者，主要因为其他国家的电影中，歌舞与情节完全独立，毫无关联，而印度电影的歌舞环节包含了剧情的发展。在中国诗学中有这样一句话：“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窃以为印度电影的歌舞环节正是这种超越了诗性的表达，常常在一颗心开始萌生爱恋的时候，一个眼神爆发能量的时候，进入歌舞中去，这些时候也只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才能表达人们想要的预期效果。其他国家的电影往往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或曰“留白”，实则是演不了而已。

　　提到眼神，几乎是所有描写人物的艺术作品的关键所在，印度电影对眼神的描绘尤为出神。比如《小萝莉的神猴大叔》里面，神猴发现旅行社将小女孩卖给妓院的那个瞬间，瞳孔放大、眼角湿润略带血色，仇恨与愤怒贯穿在整个神情之中；而小女孩的眼睛拍摄也很真实，她看见掉进坑的小羊羔时的善意、被收养时被人嫌弃而在早晨悄悄哭泣、小女孩一心一意跟随神猴大叔寻找回家的路的过程，无不体现出其童真的可贵；再看神猴恋人在他们相遇的时候，一双被无赖缠上的那种嫌弃的无奈的眼神，以及后面改变对神猴态度的那种全是善意的温和的充满爱恋的表情……印度电影善于捕捉眼神，而且总能抓住具有代表性的典型眼神：愤怒的、善良的、温柔的、爱意的、英勇的、调皮的、邪恶的、卑微的……，通过眼神表达，进行人物心理刻画，使得主题更加凸显，其他国家的电影也有眼神表达，但不明显，这就显得印度电影的可贵了。

　　除了以上几点，印度电影最大的特点应算夸张了。之所以被人们称为“印度神剧”，就是因为每一个神情与动作都融入了夸张手法，就连情节都是夸张的，都在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让人大呼过瘾。这种夸张的处理与现实完美融合，给人极为真实的接地气的感觉，实在是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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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深刻的主题

　　印度电影也是取材于现实，但为何总是给人深刻印象呢？笔者稍作分析，有一些不成熟的观点。

　　我们看《小萝莉的神猴大叔》，电影在叙述神猴帮助走失的小女孩回家的过程中，受到的无限阻挠，其他国家电影也可以演出来，这种虚构出来的故事，是源于生活的，但不同的一点，其他国家的电影所选取的只是个案故事——就是说，虽然源于生活，但是我们只当它是个故事。但是看《小萝莉的神猴大叔》，得到的不是这种感觉，电影将不同宗教之间的偏见，将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将婚姻与现实，将爱与恨，通过平民视角切入，裸露地展现在大众面前，选取的材料都是平民大众每天经历的，看这样的电影，看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王宝强因为《士兵突击》这部电视剧一炮而红，根本原因就是这个结结巴巴的角色——许三多选取的是平民大众，是老百姓的儿子，他当兵前被老父亲一罚，一溜烟躲到树上去了，这种形象我们一看，哟！有亲切感，这个人不就是我们身边的谁谁谁吗。观众喜欢的其实不是王宝强，而是我们生活中像许三多这样的人。这样的作品才会给人代入感，而不是只当做看个故事谈笑风生。纵观所有世界名著，也因为描写的都是人类共有的苦难与幸福而著名。

　　我们仔细分析《小萝莉的神猴大叔》，在小女孩被卖到妓院之前的所有情节，也表达了神猴的善于助人、真诚待人等品质，但神剧就是神剧，电影从这个地方开始转变，真正地将一个任何人都会产生的情绪进行升华，之前摔个跤也摔不起来的神猴，这个时候浑身是仇恨的力量，三两下打到妓院打手，还把旅行社老板扔出窗外。也是从这里开始，才能够体现出神猴大叔坚定的决心。神猴大叔独自带着小女孩前往巴基斯坦大使馆，大使馆不同意他们在没办签证的情况下穿越国界，因为他们说话上句不接下句，一问三不知，作为机关部门，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没有精力去核实，加之，现场发生动乱，神猴与小女孩夹在两个国家的矛盾中差点被打到。因为这次动乱，签证被暂停，神猴只能带着小女孩跨过国界，这次他不那么轻易相信偷渡者，而偷渡之后大家都悄悄走了，他却要等到获得巡逻士兵同意，第一次被一顿痛打赶回印度，第二次士兵睁只眼闭只眼，他仍然不走，直到第三次获得许可才高兴地离开。不幸的是紧接着被政治家当做间谍，一路追赶，傻傻的神猴就连记者的询问都没听出来，把自己说成间谍了也全然不知。好在记者后来知道他不是间谍，并一路跟随护送小女孩寻找家乡，一开始报社和电视台都不愿意发布这种寻亲故事，后来在网络传开才争相报道。而此时，政客们将神猴打入大牢，逼他承认自己是间谍，而负责审问的巴基斯坦官员核实真相后决定就算丢了官职也要放了神猴。最后是小女孩及其一家、神猴恋人一家、印度和巴基斯坦民众一起在两国边界迎送神猴回家，面对神猴对远去的背影，小女孩竟然冲破身体限制，喊出了声音，将整个电影剧情推向极点——善。

　　就是“善”这种力量，将宗教之间的偏见和国家之间的矛盾消除，将爱情与现实之间的壁垒打破，就是“善”这种力量转恨为爱，让邪恶的人无地自容，让贪婪的人自惭形秽，这种力量甚至可以冲破身体障碍，让小女孩获得说话的能力。神猴最终完成了送小女孩回家的愿望，这是多大的功德！电影中，我们看到守边士兵也存在温情，两国的民众也存在淳朴友善，电影最后将埋藏于人们内心的“善”都激发出来。印度电影这种对“善”的表达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追求何其相似，老子说“上善若水”，荀子说“积善成德”，《大学》说“止于至善”。这样的功德，佛家说“恶尽曰功，善满称德……能破生死，能得涅槃，能度众生。”通过对《小萝莉的神猴大叔》主题表达的分析，我说，如此深刻的主题是超越其他电影的，所以每次观看都能让我流下感动的泪花。

　　实际上，印度电影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电影，其特别之处，不仅仅是艺术性地凸显深刻主题，更主要的是电影中所要表达的真、善、美、爱，统统都会转化为力量输送给观众，让人看过之后仿佛能量饱满、立场坚定，以致回味无穷。比如《神秘巨星》对母爱的赞美，《摔跤吧！爸爸》中批判重男轻女的思想，《未知死亡》中描绘间歇性失忆人对爱情的忠贞，《偶滴神啊》体现对宗教扭曲现象的质疑与反叛，《终极武器》告诉大家，每个人都拥有战胜邪恶的力量，等等……

　　看印度电影，不应该错过每一个细节，包括歌舞情节与片头曲，整个过程都是美的享受。现在一些平台喜欢删减引进的电影片段，不符合上映要求的片段是应该剪掉，但很多符合要求的片段也被胡乱剪辑，观看起来毫无味道，实是得不偿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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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汪常，贵州省纳雍县人。作品散见《中华诗词》《星星》《散文诗》《重庆艺苑》《贵州作家》《贵州日报》等，有作品入选中学校本教材等多个选本，现为贵州省诗人协会、贵阳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