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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地铁|苯日的云巅有天堂

末班地铁|苯日的云巅有天堂

作者: 末班地铁_JS | 来源:发表于2019-06-30 19:12 被阅读0次

    文/三言   小编最近一直没来得及给邱淑贞稿子

    经幡不打诳语,彩云还是羞赧,牧羊人在山峦转了又转,总在日落神山的时候回家。我们得允许自己错过很多,才能赶上最好的相遇。

    1

    武汉阿婆

    这个季节的武汉,让人心凉。

    汉江路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小阿斗上演失恋戏码,然后在灯红酒绿的喧哗里肠断天涯。步行街里杂七杂八的小铺子,贩卖的是新奇物件儿,能买到的却是潇洒豪掷的慰藉。

    今天,这里多了一个我。朋友说,我能「抱着爱情理论一个人到死」。

    但我不像他们,我是真的有去处。下个路口左拐,在那块黄旧的麻布店招后面,就是阿婆家。撩开门前画满祷文的幌帘,阿婆面冲来者静坐在客厅里。

    年迈的阿婆是个苯教徒,可惜太过炽烈的城市流放了她的虔诚。

    “阿婆,不可以坐太久哦。”

    放下手里的西药,我爬上地毯坐在阿婆旁边,伸手帮她放松双腿。阿婆老了,膝下无子,只有我这个「忘年交」。七年前,阿婆在一场滂沱大雨里收留过我。

    “你来了。”阿婆没有睁眼,嘴角带笑覆上我的手背。

    阿婆去年发重病,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苯日神山转次经。我看着阿婆的鱼线白发,有几根散落在眼角处。我抬手为她拢在耳后,轻声跟她说:

    “阿婆,我要去趟林芝。”我要替阿婆去还愿。

    2

    藏地奔达

    在拉萨机场,见到了预约的接站人小龙。

    他边帮我取行李,边问:“怎么这个季节去林芝?我的意思是每年春秋季节游客最多。你要是四月份来,还能赶上「拜鹰节」,那可热闹了。”

    不等我回答,小龙已经自问自答。我不反感他的话多,只说:“人少岂不是更好?”

    小龙熟练地将行李装车,显然对我的回答并不奇怪。毕竟,错过旅游旺季出行的大有人在。上路后,他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你来的真是时候。

    从拉萨行至林芝约520公里,驾车6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傍晚抵达目的地。来接我们的是一位藏地奔达,工布人。小龙与他用藏语简短交流后,他开始搬车上的行李。

    小龙绕过车身,来到我这边,低声说:“他叫次吉格列,你叫他次吉或者格列都行。他是苯日神山最好的引路人,不过每年只有这一两个月才活动,所以你来对了。”

    次吉不怎么说话,径自带路,安顿好我后便走了,走前交代我明日在驿站等他。明日几点?临睡我才想起忘记问。算了,总不会太晚吧?

    日出三竿,次吉还没有来。我在栈房踱步,早知道该问下他家地址的,他不来我哪也不能去。直到晚霞再次染红天幕,次吉才缓缓朝这走来。

    我有些生气。如果是傍晚出发,我本可以先去八一镇看看的。

    次吉拾起我脚边的登山包,似乎没有发觉我的脾气,说:“出发,上山。”

    3

    苯日神山

    我和次吉一路沉默,背着相机跟在他身后。

    我发信息给小龙抱怨,小龙替他开解:“幸好你没去八一镇,转一次苯日神山需花费2天的时间呢!得保存一定的体力才行。”

    我对小龙印象尚可,所以他推荐的人,我并不怀疑人品。

    可是,大约走了半小时路程,我发现次吉的路线与我事先查好的相异。书上说苯教徒转山须以逆时针方向行走,而我们却是垂直登山。

    “喂,我们不往左边走吗?”逆时针应该往左啊!

    “不必。”次吉惜字如金。

    “我们应该逆时针走吧?”我不甘被次吉摆布。我是为阿婆来转经的,如果只是为了登山,我应该去珠穆朗玛,何必直奔林芝来?

    “日巴的线路,是给他的子民。”次吉拨开树丛,继续前行。

    原来他是讽刺我这个假「朝拜者」。我不是苯教徒,何谈转经一说?在次吉的眼里,我不过是千万个赴藏愚人之一,来林芝也只是旅旅游,穿着好看的衣服拍拍照而已。

    天色愈发加深,山风凉意渐浓。

    不清晰的视野,在陌生的环境里更显狭窄,我只能专注脚下的路,深浅不一跟在次吉后面。也许我该好好解释一下我的本意,但此刻我只怕自己掉队。

    “啊!”我的叫声在黑夜里,低沉又凄怜。

    只顾着赶路,忽略了躲避。我被一根突兀伸出的树枝绊倒,右腿被划破皮。我干脆坐在地上不走了,竟然抱着腿小声地哭起来。

    也许,我不该来的。

    次吉听到我的声音,退回来检查我的情况,简单处理过伤口之后,伸手想扶我起来。我推开次吉,自己踉跄地站起来往前走。我不需要他的施舍。

    然而我忘了,我是不识路的。

    4

    彩云之巅

    大概是误闯了洞天福地,得罪了哪路神仙,我对着眼前的景象慌了神。

    丛林里多出不少合抱之木,黑色的树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枝丫间清晰可见一点重墨,好像一个储物箱,又像是……一口方棺!

    我忙转身,想看看次吉有没有追上来。回身太猛,直直撞进次吉的怀中。也许是太过慌乱,我抓着次吉胸口的衣服没有松开。次吉也轻拍我的肩膀,让我的颤栗平复下来。

    “别怕,她是我的妹妹。”次吉眼睛望向树梢,我也随着次吉望去。

    次吉说,这是树葬。妹妹7岁那年,葬在这里。藏族人相信树能通天,把葬孩童的树木称为“天梯”,相信这里能最快抵达天堂。

    公布人树葬很少,这是次吉为妹妹力争来的。

    后半段路程,次吉将走过的路障都清理得很好,我们通过捷径,在日出之时到达山顶。

    从山顶往下看,盛开的杜鹃花和五彩的经幡相映成色,在晨曦的曙光里熠熠生辉。我喊了一声次吉,他别过脸来,我“咔嚓”按下快门,照片里他的背后是如雪的白云。

    下山前,我告诉了次吉阿婆的故事。次吉用剩下的时间带我好好转了一次经。

    等攻略上的事项全部打对勾,我该回武汉了。

    回程那天,次吉来送我,塞给我一个竹编小囊。我问,那是什么?次吉说,是送给阿婆的礼物,里面装着次吉偷偷剪下来的妹妹的头发。

    那是次吉对妹妹的守护,那也是阿婆永远被留下的根。

    后来,我再去看阿婆,除了脖子上多出的竹编项链,阿婆的手边总放着一本相册,名曰——《彩云国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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