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骥才的《拾纸救夫》——再发这篇小文】

【冯骥才的《拾纸救夫》——再发这篇小文】

【冯骥才的《拾纸救夫》——再发这篇小文】

        著名作家冯骥才1987年出版《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是一本真人口述文革亲身经历的书。十几年前我看这本书，情不自禁地留下悲愤的眼泪。今天再发我两年前写的小文如下:

       

        我把书中第二篇《拾纸救夫》的内容精简介绍如下：

        在鲁西南某县有一李姓乡村小学语文教师，非常会讲故事，学生听得津津有味。1965年开展农村社教运动大搞阶级斗争，这位李老师曾得罪过一些同事，于是有位教师举报，说他听李老师讲过，毛主席当年在浏阳被白军追得趴在水沟里藏身，这是赤裸裸诬蔑毛主席，伟大领袖怎么会被敌人追得趴在水沟里藏身呢？

        公社党委马上追查，终于在一个学生的课本上找到一行字："毛主席藏身水沟，摆脱敌人尾追的机警故事"。 公社就以"特大现行反革命案"上报县委，立即逮捕。李老师争辩说："我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毛主席胆略过人，机警智谋，我是真心歌颂毛主席呀！再说这故事又不是我瞎编的，是从书上看来的。"可他却想不起是在哪本书上。很快他被以反革命罪判刑八年。

        他老婆是个不识字的乡下女人，才结婚一年多且有六个月的身孕。她到县里喊冤叫屈。县领导说只要找到依据就放人。这女人就到处去找书和拾捡印字的纸，请亲友或小学生给她念，孩子小时，她背着孩子拾；孩子大了，她领着孩子拾。拾到的纸如不是就卖掉糊口。那时，水泊梁山方圆百里的人都见过这么一个带着孩子拾废纸的半疯的女人，都见过她那双总是东张西望却空茫茫的眼睛，都见过她始终提着的那装满烂纸的破草篮，她为了一个愿望——救夫。

        她整整拾了七八年纸，可是在她丈夫刑满前半年的一天夜里，灶膛里的火引着了她堆满屋角的废纸，着了大火。这女人和孩子活活被烧死了。

        李老师在狱里听说后几次自杀都没成。有一次在茅房上吊自杀，可麻绳断了，他地上有张油印的纸片，上边正印着要他命的那个故事。这纸片破烂不堪，故事断断续续："……追他的人大喊起来：跑了，跑了!……毛泽东同志急忙走下岭，躺在一个水沟里……。"

      他捧着那纸片大笑大哭，看守以为他疯了。他写了申诉，可县里说这纸片是油印品，没来源和出处，不能作为依据。这次他没绝望，相信迟早会找到这故事。

      1973年李老师八年刑满释放，在上访中遇到来县里“支左”的军代表。这位军代表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冤案，因为他知道确实有这个故事，文革前出版的革命回忆录《秋收起义和我军初创时期》，里面有篇谢觉哉写的《浏阳遇险》，记录了毛泽东在1927年秋收起义时被团防军抓捕后机智脱身藏身水沟逃脱的故事。

        在这位军代表的帮助下，李老师获得平反。李老师上门给军代表磕头，请求把这本致使他妻死子丧、坐牢八年的书送给他。事后李老师把这本书烧了，将纸灰洒在妻子的坟上。大概企望他那苦命的乡下女人的亡魂从此获得安宁吧!

【评点】

        冯骥才这篇离奇荒唐的《拾纸救夫》，不是杜撰的小说，而是真人口述的真实事件。我印象如此深刻，不仅是因为李老师一家的悲惨命运，还因为我在八十年代末，也看过谢觉哉写的这篇《浏阳遇险》，当时的我也很诧异，毛主席怎么可能被抓捕藏身水沟呢？

      冯骥才在书中记录讲述人的话：“一个山村教师，就因为讲了这篇歌颂毛主席的故事，被当作反对毛主席而坐牢八年，家破人亡，这难道不是一桩千古罕闻的奇冤？”

        冯骥才记录的《拾纸救夫》的真实故事，现在的年轻人肯定不会相信，可那些这些经历过文革的人，难道也不相信也忘记了么？难道也忘记了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左荒唐的年代么？

        我们要思考，为什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伟大的转折”、改革开放四十年是“伟大的变革”？

        幸好我们迎来1976年和1978年，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

2016年12月26日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