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忘不掉的时光。
于灵比我大几岁,说到底我应该叫她一声姐。于灵姐是我们那个小镇上颇有争议的一个女人。
早在十多年前,我还在上高中,于灵姐就没有读书了,而是南下打工去挣钱。那个时候小镇上的人对两种家庭是尊敬的:要么是谁家的孩子考上了重点大学,谁家就特别厉害;要么就是谁家的孩子在外面挣的钱多,谁出门就可以昂着头。从小到大,我父母都把我按着乖乖女的路线去培养,尽管书读得不是特别好,但也没有那么早地就有经济头脑,所以就按部就班地读书。而于灵姐则是属于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小镇上最早的出去闯荡世界的人。
小镇上的人——“迷”一样的于灵于灵姐出去没到一年,他们家就装上电话了,是我们那儿第一个装上电话的。小镇也就巴掌大,“铃铃铃”电话铃一响,左邻右舍全都能听见。“噢!好哇好哇!你又给我们寄钱啦?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于叔叔的大嗓门恨不得传遍整个小镇。
在路上偶尔碰见于灵姐的爸爸和妈妈,他们也是满脸得意的样子。他们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见于叔叔手腕上的手表,还有阿姨脖子上的金项链,亮闪闪的。
那个时候,我们家还没有电话,父母攒了好久的钱,才下决心把家里的黑白电视机换成大彩电。想起父亲去买电视机的那天,母亲把家里刚请木工做好的电视柜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那个时候的电视柜都是人的半身的高度,上面放电视,柜身上凿有一个空格,是专门用来放影碟机的。父母刚开始商量的时候,也是打算电视和影碟机一起买,最好还买一个音响,那样家里就更体面了。那整个上午,我都在门口盼着父亲回来,我希望他能把电视机、影碟机还有音响一起搬回来。我那个时候刚刚开始追星,《流星花园》正是热播的时候,那样我就可以去租影碟回来看,还可以和朋友一起在家里唱歌了。
记得那天下午父亲回来的时候,我是有点失落的,因为父亲并没有买影碟机和音响。他解释说选中的这款电视机功能很强大,里面有功放,声音效果很好,所以就不用买音响。至于影碟机,还是再等等吧。我知道,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那时的工资并不高,父亲是想省下点钱留作家用。
所以当看到于灵姐出去竟然挣了这么多钱!我好羡慕。
小镇上的人——“迷”一样的于灵慢慢地,小镇上关于于灵姐的风言风语多起来了,有人说她在南方做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一开始,相信的人并不多,毕竟于灵姐出去后一直没回家,谁也不知道也消息是真是假。直到两年后,于灵姐回家了,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宝宝,一起出现在小镇上。
小镇一下子炸了锅。
“我说吧!她要文凭没文凭,怎么能赚到那么多钱!”
“女孩子年纪轻轻地,不学好,现在还带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哦!”
“听说那个香港的老板给了她很多钱……”
“我听说呀,那个香港老板本来想要的是儿子,结果她生了个女儿,所以就不要她们娘俩了。”
“这香港老板也蛮不是人。家里有个老婆,还在外面勾搭小姑娘。造了孽了……”
……
巴掌大的地方,消息就是灵通,闲言碎语也多。于灵姐在家里没待几个月,又出去了。她把小孩留在了家里。
小镇上的人——“迷”一样的于灵刚开始,于灵姐的父母总是把小孩留在家里,不愿意出门。后来慢慢地时间久了,大家对这件事的讨论没那么热了,他们才开始把小孩带出门转转。
小镇上的人,嘴巴是碎了点,喜欢嚼点舌根,但是对小孩子还是很心疼的。这家的王大妈看见女宝宝要抱一下,那家的张阿姨时不时地给女宝宝一点小点心吃,几年过去,小宝宝也渐渐地长大了。
这几年间,于灵姐依然很少回家,我虽然在外地读书,但是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却经常碰见她的父母和她的女儿。
再一次听到于灵姐的消息,是她要结婚了。听说她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两个人是在网上认识的,因为聊得很投缘,所以就在一起了。那个时候,于灵姐的女儿已经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了。
于灵姐的婚礼没有在小镇上办,是在她老公那边摆的酒席。婚后没多久,她就在临近稍大一点的县城里买了商品房。
那也是商品房刚刚兴起的时候,小镇上的人们谈起这个事情,也多是羡慕的口吻。
“于灵这丫头厉害呀,自己没文凭,倒是找了一个上了大学的老公!”
“是啊,听说男方家里条件还不错。这次在城里买的房子,就是男方出的钱。”
“她老公知道她以前的事儿吗?”
“这不好说。谁也没有那么傻吧?再说两口子的事,我们外人哪能清楚呢!”
“我听说于灵在外面也没上班啊,一直是用男人的钱……”
“要不说她厉害呢!能找到这么一个好老公,还心甘情愿地给她买房子、养女儿。”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了……”
……
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谈论中,于灵姐一家搬到县城,慢慢地淡出了小镇。她的父母带着女儿一起住进了县城的房子,女儿也顺利地入了学。
小镇上的人——“迷”一样的于灵后来,小镇上的人们陆陆续续地都在县城买了房子。巧的是,大家住的还都不远。我家在县城买的房子正好和于灵姐在同一个小区,有一年过年回去,我看见了她。
于灵姐的样子还是很年轻,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宝宝,应该是她和现在老公的孩子。于灵姐的妈妈走在她旁边,阿姨的边上跟着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应该是于灵姐的大女儿。
走近的时候,我叫了声阿姨。因为和于灵姐也不是特别熟悉,我就和她笑了笑。我看见她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当我转头看她的大女儿时,女孩儿的脸上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
回到家后,我说起这个事情,我妈告诉我说:“你阿姨经常和我诉苦,于灵把妞妞(于灵姐的小女儿)放家里让你阿姨帮忙带,莹莹(于灵姐的大女儿)就成天欺负她。莹莹这孩子的脾气也不好,老和你阿姨吵架,和她妈(于灵)也吵。唉,小孩和老人的心里都难受……”
现在,听说于灵姐跟着老公在南方安定了下来,他们在那里买了房子,打算把小女儿也接过去,只留下她的大女儿在老家跟着她的父母一起生活。
(图片来自网络)
记录家乡的人和事,记录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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