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过去了,我提着一些给奶奶买的礼物,坐上开往小镇的中巴,巴士依旧是老规矩,坐满人再走,不过好像也从来没有等很长时间,基本在一个小时之内,车上的人就坐满。也许是因为每天来县城赶集的人多,也许是因为车上的座位并不多。司机和售票员依旧是那一对夫妻,他们跟妈妈以前还算熟悉,听说他们的儿子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后来去了上海工作,成家立业,想把他二老接到上海,二老却迟迟不愿离开小镇。我想,他们离不开小镇,小镇的人们也离不开他们。
算起来,他们应该开了有二十多年的巴士了吧。因为从我记事起,就认识这一对夫妻巴士搭档。那时候,售票员阿姨总是穿着一条花裙子,斜背着一个小包,她的包里好像有装不完的钱,我羡慕她,在家里玩过家家的时候,喜欢模仿她的样子,用纸条当做钞票,和“乘客们”闲聊……
汽车要开动了,她麻利地关上车门,开始收钱,看到我时,迟疑了一下,我把钱递过去,笑着说“阿姨好。”她收过钱,回应我一个微笑。我想,她并未认出我。直到她收完钱,靠在车门,突然用手指着我说“你是不是**的女儿啊?”我说“是啊,是啊。”“哎呀,我都认不出来啦,这么大啦。”她惊讶着,转而和车上其他乘客说起来,“你们看,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妈妈现在在哪儿呢?好多年没见她了。”“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大家聊起来,好像都变成了熟人,也是,小镇只有那么一丁点大。
再次回到老家的小镇,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马路依旧是坑坑洼洼,两旁的树还是那么茂密。坐在树下的老人们有些面孔是熟悉的,有些,大概再也看不到了,就如我的爷爷。他们说,年轻人都去了外地,剩下的都是一些走不动的还有不愿走的老人们。
之前听闻中学也将要倒闭,只剩下一所希望小学还在支撑着这个小镇的教育事业,为小镇不多的孩子输入新鲜的血液,只是,老师来了又走,总是留不住人。
路上遇到一个熟悉的叔叔,虽然从未没有跟他打过招呼,却一直知道他。早在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位帅气清秀的小伙子,那时他在邮政局上班,个子很高,性情很温和,到了适婚年龄,便有许多姑娘想认识他。而他偏偏选择一位比他年纪大、相亲认识的女子,我想,这也许就是缘分。人们叫他“冬冬”,结婚以后,从他人闲聊的口中,知道他对老婆非常好,很爱干净,也有些嚼舌头说他会打毛衣,像个女人。
如今看到他在大街上低着头认真地扫地,我有些吃惊。原本眉清目秀的人,如今白发早已爬上头,而且,他原来不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么?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十一年前冬冬的妻子突发脑血栓,不幸为了植物人,冬冬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天天对着妻子唱歌、说话,奇迹般地唤醒了沉睡的妻子,他再用了十年的时间,无微不至地照顾妻子,奇迹般地让妻子可以下床走路,尽管妻子依旧无法说话。这十一年来,他每天五点起床,洗衣买菜做饭,帮妻子按摩,为妻子梳头,扶妻子散步。为了补贴家用,他身兼数职,他做门卫的工作,传达文书,在大热天的中午上大街扫垃圾......
小镇上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可敬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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