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隐一贯是个不管事的,但真要做起来,不逊色于师兄元清,这也是为什么元清敢把偌大个道观交给他的缘故。他闭关不过一月,观中事务已积压甚多,难为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安排了下书生刘元矜的住宿问题。
道观虽香火旺盛,但客房甚少有人入住,眼下来了个白净的书生,这些平日里无聊的道士仿佛找到了新乐趣,纷纷跑到刘元矜处。
等元隐忙完手中事务,前去刘元矜处时才发现,这帮师侄都围着刘元矜。刘元矜虽被众人围着,但气态自若,淡笑着一一应对道士刁钻的问题,俨然不复昨日的腼腆狼狈。
元隐没有上前,倚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
刘元矜虽一介儒生,但观其言吐,便知他并不拘于儒家那几本典籍,连明语偶尔抛出的偏僻之问,他也能应对自如。
“倒是个做道士的好苗子。”元隐看着刘元矜莫名蹦出这个想法来,随即他便笑了,“我怎么干起了元清那家伙的行当。”当年,元清便是对他说:“阁下是做道士的好苗子,不如随我而去?”而后他成了元清的师弟,如今又被他哄骗着管理道观中事务,想来元清这家伙颇有些可恨。
刘元矜早就注意到窗边元隐,本想叫他一声,只是又见他在窗边深思,不好打扰了他。
刘元矜再次抬眸,正遇上从沉思中挣脱出来的元隐的眼,四目相接。没事,你继续。刘元矜理解了元隐的目光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待刘元矜应付了这些道士,已近午时,本欲寻得那元隐好好道谢一番,再寻个时机告辞,谁料得没有找到他,却又被明语拖去和一众道士一起吃饭。
夜幕临近,元隐点上灯,在灯下翻看古籍之时听得敲门声。
“元隐道长。”打开门只见刘元矜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元隐知道刘元矜中午四处寻他,心中已猜到缘由,便侧身请刘元矜进了隔间。
元隐沏了壶茶,在氤氲的水汽在些许昏暗的灯光下,刘元矜眼里的元隐,模样有些迷离。
“元隐道长,今日来,一是为感谢贵观的照顾,让刘某在风雨之夜有个栖身之所,此情他日定当涌泉相报!”言罢,起身,给元隐行了个大礼。
元隐没有动作。刘元矜是个极其讲究礼数之人,此刻拦下他,只会让他难堪。待他行完礼,元隐倒了杯茶,递给刘元矜,“无需多谢。”元隐低头轻抿一口茶,道:“会试在即,先生今日来是告别的吧?”
刘元矜轻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元隐道长。”他看见元隐呆着隔间内便知道元隐专为等他,并且知道他想要说的事情,“明日便打算动身。”
如此一来,倒也省了口舌。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忽然听得重物倒地的声音,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小道士明语!
“躲在门外做什么?进来!”
“师叔,我,我……”明语低着脑袋一点点挪到刘元矜身边。
“刘先生明日便走了么?”明语颇为不舍地拉了拉刘元矜的衣角,“为何不再待几日?”明语在观中一贯被欺压,好不容易遇到性子这般温和的刘先生,有些舍不得。
“……”刘元矜一时无言,安慰地摸摸明语的头。
“那,您考完,还回来吗?”
不回来。他想如实说,但是看着小道士的模样,话到了嘴边成了:“回来。如果贵观不嫌弃。”
明语双眼发亮,“真的吗?”随后转向元隐,“师叔……”
“先生若来,自当好好款待。岂有拒绝之理。”
“那先生我明日去给您送行!”
“好。”
明语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先生原不打算回来的吧?先生是重诺之人,何必为此违了心愿。”
“违了心愿?道长说笑了。我不愿,便没人阻拦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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